双手撑着背后的桌子,我说:“我不信!我活得好好的,我怎么会死了的?”张雷说:“你自己忘了吗?那天从我们寝室出去经过校门口,你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被卡车轧死了,我第二天早上不见你来送我,去你们寝室的时候知道的。”我摇头,拼命的摇头说:“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张雷只是平静的看着我,说:“你是死了,难道你都没有低头看过自己脚下的影子吗?”
影子?我低头,脚下没有影子,灯光透过我的身体,直接照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没错,从我刚才进入这间屋子开始,记得那照在铺上的光,按照路线,也是穿过了我的身体,当时怎么没有发觉?
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像个发疯的鬼魂了。
可是我怎么会死了,还把一切记反了的?张雷同情的看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过来:“这个给你,不用伤心,人总是有一死的。”
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我手掌心,冰冰凉凉的,我惊讶的问他这是什么钥匙。张雷说:“你现在是游荡的鬼魂,能量很低,到处飘荡一定会消亡,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留在这里。但是如果要留在这里的话,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屋子,也就是你可以留在这里的唯一空间,这个钥匙就是那里的钥匙。”
我问:“那个寝室在哪里?”
张雷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我抓着钥匙蹲下来……脑子太乱,需要好好想一想。首先,为什么死的是我不是张雷?张雷他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而我自己变成了没有影子的鬼魂……正思量,抬头一看,我脱口而出道:“你……你才是鬼魂!”
张雷说:“你不要不承认了,我知道忽然死去很难过,不过要接受现实。”
我指着他的脚说:“你的脚,为什么不是直接站在地面上的?”张雷的脚离地面有不到五毫米的距离,如果不是蹲着,我看不出来,如果不是下意识的细看,也看不出来。可是现在我看到了:“你不是站在地上的!你才是鬼魂!从我进了这个屋子以后再看到的灯光,门开的景象,还有你,都是幻觉对不对?否则不可能抓不住我的你,能抓住一个可以落在我掌心的钥匙。张雷哥,你总是告诫我要接受现实,你自己为什么不接受?”张雷一脸惊异,蹲下看了看自己的脚,脸色大变。
“你胡说,我怎么会死了?如果我死了,那么他……”他抱着头,忽然急促的说起话来。
他没有说完,就结束了,灯光,门,都不见了,我发觉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摸的着的只有那张桌子。等到渐渐习惯,隐约可以看到窗台,外面也是黑漆漆的。
我还是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张雷的宿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如果发楞能够解决问题该多好,我这样呆呆的站了好久,终于禁不住从心里往外觉得冷起来,黑漆漆,冷冰冰的黑暗让我真的不能忍受了,到处都是不可预知的……就好像,我永远不能猜出是不是会有只冰冷的手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算了,有这种想象简直要我的命。
我需要光,如果有真实的暖暖的光,便有力气,有力气便有勇气,有了勇气,我说不定可以打开那扇门,跑到更加安全的外面去。
想起口袋里装着那个小打火机的,我哆嗦着摸出来,打……第一下没有着,第二下,冒了个小小的火星,依旧没有打着。是不是用的没气了?我暗暗叫苦。没有火怎么办?我猛地想起那天跟张雷聊天的情景了。
他叼了根烟,像往常一样点了,把打火机一扔。
对,应该是扔到了床梁上。人要是一旦决定行动,不可以顾虑太多,我摸索着不远处的床,张雷的被褥软软的,但是没有余温。
梁上面,那个方方正正的打火机……就是它了!我兴奋的拿在手里,啪一下点亮,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火光对面,是一张清晰的蜡黄的脸。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四、桃花源
是早晨,我发现自己被阳光晃的睁不开眼睛。
被子好端端的盖在身上,屋里充满了熟悉的臭脚丫子味儿,黑子在阳台大声读他的东北味儿英语,声音传进来,这是例行的早间广播——一切都表明我,正是安稳的呆在自己的寝室里。
还不够,我毫不犹豫,在自己的手指上面又来了一口。
疼……
胖子杞人忧天的看着我:“小狼,你没有事吧?我不强迫你参加比赛啊,不用这么夸张吧?”我说:“我怎么了?”
“你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钟头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我帮你统计了一下,在这三个钟头里,你一共叹气十次,短促的忽然惊叫了十五次,然后飞快的眨巴眼睛,挠头……如此这般三次,来咱们寝室打游戏的哥们儿——五人次全被你吓跑了。”
我说:“我在思考——你说我这么整天神神叨叨的,老是遇到一些麻烦事,是不是迟早得精神错乱啊?”
胖子说:“没那么夸张吧?要不找李姑娘给你开个条,免费去看看咱们那个校医……叫什么穆烟的,听说是个美女吧?”我说:“她还没回来呢,现在值班的医生是个老太太。”胖子说:“那就不好了,我看你是处在崩溃的边缘,再刺激一下可就危险了。要不这样,你昨天又看见什么了,跟咱哥们儿说说,倾诉——不也是解决心理问题的方法之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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