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总不能告诉他林杰这几天没完没了的泡在网吧里打传奇吧:“他还好了,其实这几天也很忙。”李有才显然没明白,乐呵呵的说:“我就知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有干劲,不像我,没能耐也没胆子。”
我说:“也不是了,都差不多。这几天你还有没有梦见过珍珠?”李有才摇头说:“没有,不过老太太总是念叨,在梦里念叨珍珠的名字,好像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孙女,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我说那也好,老人家嘛,有个念想不是什么坏事。
李有才道:“她那不仅仅是个念想了,这两天成天念念叨叨的都是要加入什么‘教会’,我看是有点魔障了。”
我说:“教会?是天主教还是基督教啊?”李有才道:“都不是,是个什么黑糊糊的教,我昨天还看老太太拿出一面旗,说是她们教里的,上面黑糊糊的好像是个十字架。我叫她不要乱搞这些东西,她不听,一直说:‘加入教会就能见到珍珠了,加入教会就能见到珍珠了。’奇怪的很。”
我也觉得奇怪,而且因为多次见到那种东西,有点担心起来,老太太是不是也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有这种想法的?
门吱啦一下开了,走进个干瘪的老太太来。
这老太太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眼窝深陷,骨架子一般,拖着个奇大无比的麻袋,走起来干硬干硬。从我身边经过时候,一脚踢的我小腿生疼。“您是珍珠的奶奶吧?”我强作无事的问,“我是李有才的朋友,顺便来看看你。”
老太太好像耳朵不好,置若罔闻,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拿出各式各样的空饮料瓶来,嘴里还在一板一眼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五个、五个……”
我冲李有才使个眼色,小声道:“老太太不识数啊?怎么数来数去都只是五个?”
李有才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乡下的老太太不识数,也是常有的。”话音刚落,那老太太抬起头来紧盯着他,开口道:“六!”李有才向后退一步,惊讶道:“您刚才说什么?”老太太道:“我说六,六个了。”
※※※
今年夏天特别气闷,虽然已经立秋,酷暑好像还是一点也没有过去似的。李有才送我到他家门口那条胡同口,抱怨道:“这空气湿度也太大了,整天身上的汗啊总也出不完,好像澡塘子一样。”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冷不防一声霹雷,哗啦哗啦的竟下起雨来。
我紧走两步,跑到最近的屋檐底下,转身一看李有才仍旧伫立在雨中。
“周良兄弟,你等着,我给你拿伞去。”他说罢摆摆手,笨拙的消失在拐角。我要喊已经来不及,只好等着。好像老天爷忍了很久终于的一场痛哭,雨点争先恐后的扑到地上,后来越下越大,练成了一条条雨线,我抱着胳臂等了很久,不耐烦起来。
等,等,为什么我总是在等呢?
忽然有这个念头,然后脑子里闪过刚才老太太的脸。“六。”她说,那表情近乎阴险狡猾。——珍珠的奶奶,怎么会是这样的老人呢?好像不大对劲,李有才……从这里到他家才多长的路,怎么一去就不回来了?
我一机灵,脚下不自觉的走,走进了雨中。
滂沱的雨让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左转再右转,前面应该到了,我正思付着,眼前竟然出现了两扇一模一样的门。
两扇同样陈旧的门,在风雨的拍打下很小心的吱吱嘎嘎响着,在我的记忆中,李有才的小院子不应该有孪生兄弟吧,难道是暴雨产生了海市蜃楼一样的幻象?我犹豫不知道推哪个好的时候,雨越发的大了,接下来的雷声震的我耳朵嗡嗡叫,不自禁的迈步上前,推开左边的小门。
李有才不在,但那的确是他的家,我认得出自己买的那袋子桔子现在正滚在泥泞的地上。“李有才!”我一边抹脸一边大叫:“你在哪里啊?你给我滚出来!”雨水不断冲刷着我的视线,好像总也流不完,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去,推开李有才的屋门,里面黑糊糊的,扑面而来一股刺骨的寒气。
我哆嗦了一下,犹豫起来,立在狂风暴雨之中,不敢踏足屋里那不可知的平静之中。
没有声音,闪电从背后把一切都照亮了。
珍珠的奶奶仰面倒在血泊之中,两只眼睛张的大大的。
一道黑色的血从屋里淌出来,清楚的流到我的脚下,接着变了,交汇出一个清楚的十字形状。
黑色的血十字。
※※※
“珍珠的奶奶死了,在李有才的家里。”
306寝室里,林杰专注的盯着新买回来的电脑,乱七八糟的喧嚣声从两边的音箱传出,当然还夹杂着他的吆喝。
我终于忍不住窜过去关拔掉了主机的电源。
“啪”一声,林杰眼前的屏幕一片漆黑,他也不生气,只是继续坐着。
发火的是我,还没计划什么手就已经攥着林杰的领子了:“你小子只会装傻卖乖吗?李有才失踪了,珍珠的奶奶死了!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林杰道:“我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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