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自从上回寝室开会之后,我第一次直接提起这事,玄音惊喜的瞪大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小狼,还有他的天师朋友,真的解决了笔仙那回事?”我心里直发颤,平时不擅说谎,声音也有点颤抖,指望玄音醉醺醺看不出来,接着道:“对,真的,没事了,他们把那张纸……烧掉了,再也不会有什么笔仙,真的!”
……什么地方有奇怪的响声,好像挽歌,令人郁闷的发疯,要不是玄音拼命摇晃我,我恐怕不会从那旋律中挣脱出来了。韩雀,你这个傻子,我对自己说,不过就说了一回瞎话,至于这样吗?
当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无意中仰面,发现天花板上的那些花纹,在窗外月关的映照下,已经有了变化,不再像是请鬼符了。这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非一切真的都过去了?
我觉得安心许多,沉沉睡去。
早晨,六点,我背着书包往外走,碰巧楠楠坐起来,揉着眼睛说:“你跟玄音感情真好。”我说:“我们感情本来就很好啊!”楠楠道:“那也不至于同床共枕的地步吧,你要小心了,这样下去恐怕会发展成断袖之癖。”我说:“不会吧,我跟玄音?一张床很挤的!”楠楠道:“我也知道,所以才奇怪,你说昨天半夜,你们干什么来着,对,你躺着,玄音的胳膊搭上你的床,就那样不说话,看你睡觉,唉。”
“不可能,玄音才不会这样,再说她要来看我,干嘛不直接跑我床上来?还要把胳膊搭在床边,这姿势不是……”我还没说完,楠楠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说:“对,她是那样的,但我没有注意是不是踩着凳子,天呐,可能她是飘在空中,看着你睡觉的。”得了,我说,玄音不会轻功。
“万一不是玄音呢?”楠楠急了,说,“我只是看到白色的睡裙和披肩的长发,觉得寝室里只有玄音那个样子。如果那个不是玄音……万一那不是玄音,那是什么?”
某一瞬间我觉得很冷,楠楠的脸色绝对不像是开玩笑,有个人,不可能是玄音,不是楠楠也并非小玲(她的高度根本无法踩着凳子够到上铺),半夜看着我睡觉,岂不太奇怪了。鉴于寝室里发生的事情,楠楠肯定会想到笔仙。果然,事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楠楠的眼睛瞪得更大,双手已经抱住了脑袋,下一个姿势就是缩回被窝里去,这过程我太熟悉了,宇桐死了之后很长时间,只要听到风吹草动,她都会这样。我赶在她缩起来之前,抓住她胳膊。
“听我说,楠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一定是睡得太糊涂了,做了奇怪的梦。”
“可是笔仙……”
“根本没有笔仙,小狼和林杰,对,就是我那两个天师朋友,已经看过我们请笔仙的那张纸,他们说,我们当初就没有请到笔仙来。那些都是我们疑神疑鬼的结果。真是的,枉费我们担心了四年,哈哈哈哈……”我笑得一身冷汗,楠楠居然没看出来,被我一番忽悠,震惊下来,点头道:“原来这样,那我再睡会儿。”
汗,怪不得大家都说我有演员的潜质。
不能说话,不能回头,走……低着头走了三站地,忽然猛吸一口气,我哆嗦起来,天呐……昨晚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在看着我吗?……那个枯柴一样的白色影子,三年前,在雨夜里出现过的影子,她回来了!我忽然间想到这句话,她果然回来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不知道。
写字楼里还是那么多人,电梯来,我走进去,关门,外面很多陌生面孔,依旧不走进来,门关的一霎那,我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
十、一个人的电梯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实习,我真不想在这个地方干活了。组长照旧分配了一堆复印的活给我,并对昨天的事情决口不提。一上午就在累死累活中度过,而且受到无数辐射,反正我命长命短,跟这个公司也没啥关系。正烦恼间,忽然一只小手伸到我面前。是阿明,活蹦乱跳的阿明,黑色的套装晃来晃去。“你怎么像只小蜜蜂一样啊?”阿明笑眯眯的说:“因为我没什么烦恼啊,你是不是很累?”我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故意更加夸张的捶捶后腰,说:“当然了!”
阿明又笑,说,我来帮你吧。她手脚麻利的复印起来,果然进展奇快,预计下班才能印完的东西,居然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我感激涕零的谢了她,要出去的时候,被拉住了。“傻瓜,”阿明说,“现在去交差,她只会给你更多的活干!歇会儿,不会啊?”我想想也是,正好附近有凳子,就坐下,阿明俯身,轻轻笑着道:“这就对了,在我们这种地方干活,不能把弦儿绷的太紧,要学会放松,适当偷偷懒,尤其那种人——”她学财务组长扶眼镜的姿势,十分的惟妙惟肖。我边笑,边觉得灯光刺眼,揉了揉,然后愣住,想想,不笑了,问她:“阿明,你说,说谎需要付出代价吗?”
阿明被这话吓了一跳,说:“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我说了两次谎话,我说,总是感觉很不详啊。阿明脸色变了,倒还镇定,说:“没事,我也曾经说过谎话,很多次,自己都忘了多少次了。”我点头,然后不语,半晌,听得她问:“韩雀,你会原谅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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