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纸人一指舍香月,说:“是她突然从房子里跑出来发现我的,我没想到自己会暴露。若不是她看到我发出叫声,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发现我。”
它一开口,我顿时感觉喉咙一松,后背立刻渗出冷汗,打湿内衣。我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找我有事?”
“有事。”活纸人说。
“我想只能咱们两个人谈吧。”我说。
“当然。”活纸人微微点头。
我四处看了看,一指西小院的月亮门:“咱们去那边的小院,那里没人。”
“可以。”活纸人应了一声,抬腿便向月亮门走去。
它动作流畅,步履轻盈,踩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由于是纸人,不管怎么像人,走路的姿势让人看了都感觉很别扭。
我作势便要跟上去,语慈姐一把拉住我,小声道:“有点不对劲,它这次来好像不是帮咱们的。”
“也不像是来害我的。”我说,“要是想害我,它早就动手了。”
语慈姐点头:“这倒是,不过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对了,把拳剑戴在手上,以防不测。还有,一旦发现纸人行为反常,立刻呼救。”
“它行为本就反常。”我指着活纸人的脊梁骨说。
“总之,多加小心。”语慈姐说。
我看了一眼舍氏母女、罗川海和宫黎缘,说道:“这四个人你得安抚好,他们被吓得不轻。”
“嗯。”语慈姐说,“看来咱们对他们隐瞒猎异行动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追向活纸人。
西小院的风格与东小院差不多,房子建得非常错乱,分不清正房和厢房。小院里有一张石桌,旁边有四个石墩,上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这里的石桌和石墩与宅院门外的一般无二,连摆放的方向都相差无几。
活纸人走到石桌旁,也不打扫一下石墩上的雪,缓缓坐下,看了我一眼,指着对面的石墩:“坐。”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堆满积雪的石墩,也不去打扫,直接跳上去,缓缓蹲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悠然地吐出浑浊白烟。
活纸人见我娴熟地抽着烟,愣愣地呆了半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透射出几分光彩。
我诧异地看了它一眼,以为它对香烟感兴趣,便掏出一根递到他面前:“来一根?”
“不来,不来。”它连连摆手,“你觉得我这具身体,能抽烟吗?我连肺子都没有啊。”
我收回香烟,小心翼翼放回烟盒,嘟囔道:“不要拉倒,这盒烟五块钱呢,你不抽省了我两毛五分钱。”
“你那么在意钱?”活纸人问。
“当然,这世道,没钱怎么活?”我把烟盒揣在裤兜里,说。
活纸人默然,大概我的话引起他的反思,或是顿悟。
“说吧,找我什么事?”我问。
“我希望你马上离开这里。”活纸人说。
“为什么?”我不解道。
“这里很危险,很复杂,不是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能应付得了的。”活纸人说,“要想把这里的问题彻底解决,除非古术界的道门、佛宗、三大家族及猎异人圈子里的顶尖高手出马,其他人根本没能力对付隐藏在这个山沟里的东西。所以,我劝你离开,别留在这里冒险。”
我拧着眉头问:“什么古术界?什么三大家族?你是要跟我讨论玄幻小说吗?”
活纸人一窒,急忙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得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你很在意我的死活?”我说。
“当然。”活纸人说。
“为什么?”我问。
活纸人顿了顿,说,“你没必要知道原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我明白,他在意我的生死,一定和我父母有关。一刹那,我忍不住要问我的父母是谁,身在何处。但我忍住了,因为我心里清楚它是不会说的。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说:“我不能走。”
“为什么?”活纸人双手压着石桌边沿,身子微微向前探出,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要报仇。”我用极其坚定的语气说,“为鸿宇哥报仇。”
“鸿宇哥?”活纸人说,“你从小的玩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
“没必要。”活纸人说,“何必为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死人报仇?你这么做,只是在意气用事,得不到任何回报不说,反而会因此丢了性命。”
无明业火腾地在我心里燃烧,我一把将烟头用力插进石桌上的雪堆里,指着它的鼻子,大声道:“你放屁!鸿宇哥和我从小到大积累的感情,你懂?我们比亲兄弟还亲,他曾为了我挨过刀子,差点丧命,他对我的兄弟之情,你懂?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他对我的良苦用心,你懂?得知他丧命在这里,我心如刀绞的悲痛,你懂?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大哥,比亲兄弟还亲的大哥。他临死前没达成的愿望,我来帮他达成。他死后只留下一缕残魂,变不成鬼魂,报不了杀身之仇,我来报!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意气用事?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行为?有什么资格怀疑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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