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人生了,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你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当她来到棺材旁的时候才发现,棺材里面是空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而院子里也没有看到家人在。
她坐地上大声哭了起来,任那尘土将自己那喜爱的衣服给弄得脏了。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她大抵已经知道了现在在她家中已经发生了什么。
谭子的影子突然闯入了她的脑际,她起身,低头朝门外冲去,却被撞倒在了地上,抬头一看,竟是几个人正往外面进来,而他们肩上都有着一根木头,木头是连着那巨大的绳子绑在了一副棺材上的!
又一副棺材正准备摆到院子里!
死了的人不止两个!至少三个!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不让他们进来,横手拦在那里,“这是我家,不是棺材铺,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最前面那人吃了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看起来还是刚刚不知道在哪里漆好的棺材散发着一股同样的恶臭,就横着门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她抽泣着,依旧拦在了那里,怎么也不愿意退开半步。
这一切都是她无法理解更加无法接受的——明明十来天之前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为何现在成了这么一番模样?
她不接受,也不愿意接受这么一个事实——“这都是梦是不是?都是梦是不是?!!你们快点让我醒来好不好,我不想再继续做这个梦了。”说着她走了过去,急急地抓住那人的衣袖——“你告诉我,这只是梦是不是,是不是?这不是真的,是不是?”那人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玉!”她听到门外的一声大喝,“不要再胡闹了!”川小强的声音。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却没有流下眼泪。
她张开的双臂突然落了下来,却还是没有走开,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了。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猛地抱住了——川小强已经将她挪开了,将她拥在了怀里,“小玉,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么?”
他没有说别的,却低声在她耳边说了那么一句话,难免让她有点意外了。
“这是……真的?”她将川小强推开了,面对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后的那副棺材又缓缓地被抬了进来。
她的视线随着那棺材的移动在移动,整个世界突然成了一片白色的,连那棺材都成了白色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三副摆在一起的棺材的时候,我眼中的一切都成了白色,仿佛自己在了一片雪原之中,根本就找不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连我哥的那张脸都是苍白的,也如那冬天的雪花一样。我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动弹了,却又能够十分深刻地感受到一股寒气正在往我的骨子里钻去,真的,那是我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比那梦境里面还要恐怖得多了。”她是这么对张馨说的。
川小强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却仿佛是将她推入了冰窖一般。
之后的一些事情都是那些和入棺有关的事情。
川小仑是在她祖父的床底下找到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臭了——死状十分怪异,一脸的恐惧,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是张开着的,一直都没有闭上。而据那有经验的老医生判断,他很可能是受了过度的惊吓而死的。
她的祖父是在发现川小仑之后没多久便去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小仑的死讯,然后又被打击了一番。抢救无效,医院下午五点半宣布死亡。
他的父亲则是在去寻找小仑的途中发生了车祸。他们租了一辆车,正欲继续往更远的地方寻找,结果是中途发生了车祸,车上坐了七八个人,只有她父亲死了。其余的最多也只是受了点轻伤。
川小强当时与他父亲在一起,而他父亲也没有当场就死了,而是说了几句话才死了。
他那时候已经受了十分严重的伤了,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至于那几句话,大家也都是早已十分熟悉了的——马上离开,不要再回来了,永远!几乎就和川小涛所说的一样。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了起来——三个人说了同一句话!如果川小涛死前见到了什么,她相信,她的父亲死前应该也见到了些什么,甚至川小仑死前也可能见了些什么。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知道答案的似乎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便谭子,那个也让自己离开,不要再回来的谭子。
他们几乎将全镇所有的能够做法事的人都请来了——实际上那也只是五六个人而已,在这个镇上,还没有哪次更没有哪一家同时死这么多人的。
那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似乎他们这个家在一瞬间便没落了,而且,没落得十分彻底。
整个屋子里满是那些做法事的声音。她就那么静静地跪在地上,几乎什么都不想,就那么跪着,像一个木头一样。
对她来说,这已经快是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似乎整个小镇都在哭泣一般,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已经决定了,这件事之后一定要去桂花山找那个男人,让他好好对自己说清楚这件事。至少,他比自己了解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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