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波浪”发了一会儿愣,虽然屁股下的石头透着凉意,但是眼皮止不住的打起架来。也许是白天走了太多的路。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将他惊醒。
他睁开眼,一个熄灭的灯笼挡住了视线。灯笼的左侧有一个破洞。风从那个洞口吹进气,鼓噪着糊在外面的纸。那个洞口就像一个疼痛的伤口,颤抖着,抽搐着。
他抬起头,看见了昨晚的那个姑娘。那姑娘的嘴唇上长着胡须,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但是每一根都很长。
☆、猫鬼姑娘的眼睛
胡须为银白色,纯洁而冰冷。
不过这无伤大雅,倒是衬托出姑娘的几分俏皮来。
“你又来找人的吗?”姑娘的胡须一翘,似笑非笑道。她手指往灯笼轻轻一点,仿佛指尖带着火源一般,将灯笼点亮了。不过那灯光是零散的,还有几点从那个破洞口漂浮了出来。歪道士定眼一看,原来灯笼里没有蜡烛,却有无数只萤火虫。
歪道士想起“萤火虫是亡魂提着的灯笼,它们要借助萤火虫的尾灯找到回家的路”的说法,顿时释然。
“是的。我在找昨天要找的人。”歪道士镇定回答。
“可是你放走了我辛辛苦苦找来的人。”姑娘冷笑道。灯笼越来越亮,姑娘的瞳孔就越来越小,缩成了扁圆形。那是猫的眼睛。“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姑娘补充道。
“是的。他们离死已经不远了。”歪道士站了起来,平视对面的猫鬼姑娘。他发现她的两只眼睛颜色居然不一样,一只淡黄色,一只白中泛蓝。他记得《相猫经》中说这叫金银眼,或叫阴阳眼,说是“金眼夜明灯”,又说“眼常带泪惹灾星”。他仔细看了看,猫鬼姑娘眼中湿润,如同一汪泉水。
但是同时,他看见了猫鬼姑娘眼中的善良和温柔。他知道,如果她真想那些人死,就不会仅仅将他们的魂魄悬挂在树上了。虽是报复,但是她从未想过将那些人置于死地。
歪道士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由于你将他们的魂魄悬挂太久,也由于我们胡乱解开绳子,他们的生命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得不到及时挽救,恐怕都活不过这个月底。”
猫鬼姑娘的手一抖,好几只萤火虫从灯笼里面飞了出来。
她没有说话。她俊俏的脸庞在萤火虫的光下一亮一暗。
歪道士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晚前来借火的女孩,她的脸庞也是在跳跃的烛火下一明一亮。
“你难过了?”猫鬼姑娘见他突然悲戚的脸,诧异的问道。飞出的萤火虫中有几只找到了回来的路,降落在灯笼的破洞口,费力的往里面爬。
歪道士点点头。
“为你还没找到的那个人?”
歪道士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
“你算是有情有义。但是其他人都太残忍,养我们是为了捉老鼠,老了却将我们勒死在树杈上。”那时的人养猫的目的大多为了捕鼠,当宠物的还相当少见。
“那是因为他们怕曾经得罪过猫类,怕猫的灵魂回来纠缠。”
“哦。为了避免小错误带来的惩罚,就要用更加残忍的方式扼杀我们?这就是避免惩罚的方式?”猫鬼姑娘有些激动,灯笼的摆幅加大,一只栖息在洞口的萤火虫失足滑下,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说的也对。他们的一生中,会做很多很多这样的事。他们会用更大的错误去一厢情愿的‘弥补’以前犯下的很多小错误。”歪道士望着虚无的远处说道。
猫鬼姑娘见他这么说,倒渐渐平静下来。胡须在萤火虫的映照下闪着微光,具有金属的质感。
☆、抓过的血痕
“他们也算付出代价了。恳请你放过他们吧。”歪道士说道。
“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猫鬼姑娘摸了摸翘起的胡须。
“什么意思?是你将他们骗到那棵树上去的,你怎么就不可以将他们放回来呢?”歪道士以为猫鬼姑娘在找托辞,有些气愤。
“这得问李姥姥。”猫鬼姑娘平伸了手臂,一只萤火虫收起翅膀,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太白太嫩,以至于在微弱的萤火之下都能清楚的看到血管。
“李姥姥?李姥姥是谁?”
“就是你在月老祠见过一面的半人脸半猫脸的老太太。这里以前是她的地盘,后来被路过的高人驱逐。”
“你说的是野狸子?以前被驱逐过的野狸子?”歪道士一惊。他原以为在月老祠一闪而过的就是她,现在才知道还有一个幕后控制者。
“对。狸谐音李,所以她要我叫她李姥姥。她自己不能呆在这里了,就叫我守在这里,继续骗路过的人。她不敢吃小孩了,怕再次暴露行踪,但是她还可以摄取人的魂魄。”猫鬼姑娘苦笑道。
“没想到野狸子和猫活着的时候是死对头,死后却是好搭档。”歪道士鄙夷道。
猫鬼姑娘将手放到灯笼的洞口,让萤火虫爬进去,然后盯着歪道士说道:“如果用猫和老鼠打比方,那么我是老鼠,她才是猫。我不听她的话,她会整死我。”
歪道士想起野狸子吃猫的内脏的传说。“你的意思是,她逼你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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