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女郎惊叫出声,原来是酒沸溢出,致使火苗翻腾,老头扑灭火焰,骂道:“这么大个姑娘,怎么如此粗心?”安幼舆略略一瞧,只见煤炉旁边,搁着一个用玉米杆子编扎而成的紫姑人像,尚未完工,老头又骂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整天只知编草人,刚才安公子还夸你贤惠,哪知转眼便闯祸,也不知羞。”
安幼舆拿过草人一看,只见眉目衣服,栩栩如生,赞道:“姑娘好手艺,当真是心灵手巧。”
一行人重返酒席,花姑子一旁服侍,频频替安幼舆倒酒,嫣然含笑,举止大方。安幼舆注目良久,不免动心。忽听得老太太叫道:“孩子她爹,你过来一下。”老头起身离去。
安幼舆眼见四周无人,跟女郎说:“姑娘丽质天成,在下情难自禁,想与你结成夫妻,可以吗?”女郎手持酒壶,面向火炉,默默不语,似乎没听见,安幼舆又说了几遍,女郎仍不搭理,起身回房。
安幼舆追入屋中,女郎不悦道:“狂生,你跑进来干什么?”安幼舆跪地哀求婚事,女郎不听,夺门欲走,安幼舆一把拉住她衣服不放,女郎颤声呼救,老头闻讯赶来查看,问道:“怎么回事?”安幼舆面红过耳,讪讪放手,心中惭愧。
女郎有心替他遮掩,从容说道:“适才酒水再次沸腾,若非安公子前来,酒壶已经融化。”
安幼舆闻言,心中安定,对女郎愈发感激,神魂颠倒,难以自持,心知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冲动犯错,于是装醉离席,老头送来棉被,安幼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蒙蒙亮,便即告辞。
回到家中,安幼舆立刻央求好友前去村庄提亲,黄昏时分,好友返回,说道:“并未找到老头住处。”安幼舆仍不死心,亲自骑马前去,来到华山脚下,只见绝壁参天,荒草丛生,并无任何村落。向附近百姓打听,都回答说:“此地没有姓章的。”安幼舆失望而归,思念女郎成疾,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喂他喝粥,入口即吐,难以进食,口中翻来覆去,只是叫着“花姑子”名字。
家人迷茫不解,眼见安幼舆生命垂危,暗自焦急。
这一晚,家人照顾安某,困极而睡,安幼舆朦胧之中,似觉有人轻轻推他,睁眼一瞧,花姑子就在身边,立刻神清气爽,痴痴瞧着女郎,潸然泪下。花姑子笑道:“痴儿郎,何以至此?”说话间伸出双手,替他按摩太阳穴。
安幼舆与女郎肌肤接触,鼻中闻到阵阵清香,浑身酥透。花姑子按摩片刻,安幼舆脑门发热,汗出如雨,精神大振。花姑子小声道:“此处人多,不便久呆。三日后再来看你。”从衣袖中拿出数枚蒸饼,悄然离去。安幼舆睡到半夜,病毒随着汗水排出,腹中饥饿,拿起蒸饼吞食,只觉美味异常,一口气吃了三个。将剩下蒸饼用衣服包好,闭目养神。次日醒转,身轻体健,如释重负。
三日后,蒸饼吃完,安幼舆彻底康复,当下遣散家人,打开门拴,只等女郎前来。未几,花姑子果然来到,笑道:“痴公子,还不谢谢神医?”安幼舆心情畅快,抱住女子,两相缠绵,恩爱备至。事后,花姑子说道:“贱妾冒险与公子相会,皆为报恩。你我缘分浅薄,注定难以长相厮守,请早作打算。”
安幼舆默默不语,良久方问:“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何来报恩一说?实在是想不起来啦,能给点提示吗?”花姑子微笑不语,说道:“慢慢想,自会记得。”安幼舆求道:“咱俩成亲吧。”花姑子道:“你我长此交往,固然不行,想结成夫妻,也办不到。”
安幼舆闻言,情绪低落,花姑子道:“如果非要成亲,明晚可来我家。”安幼舆转悲为喜,问道:“路途遥远,姑娘弱质纤纤,单靠步行,怎能到此?”花姑子道:“我并没回家。东村老妪,是我姨娘,因为公子病情,这几天一直住在姨娘家,也不知父母会不会生气。”
安幼舆与她同床共被,鼻中香气不绝,问道:“你用的什么香料?好香啊。”花姑子道:“没用香料,天生便是这样。”
安幼舆暗暗称奇,次日天明,花姑子起身告辞,安幼舆道:“姑娘家我只去过一次,要是迷路怎么办?”花姑子道:“别担心,我会在路旁等候。”黄昏时分,安幼舆前往村庄,女子果在路边等候,携手进入屋中,父母出来迎接。摆上酒菜,都是些青菜豆腐之类,并无荤腥,不过菜肴精致,味道着实不错。
吃完饭,安幼舆上床安歇,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女郎前来。直到夜深,花姑子方才造访,说道:“父母絮絮叨叨,老是不肯就寝。让公子久等了。”彼此欢好,花姑子道:“今夜一见,从此永别。”安幼舆问道:“这是为何?”花姑子道:“父亲嫌弃小村荒僻,打算搬家。咱两只有一晚时间,好好珍惜。”安幼舆恋恋不舍,怆然泪下。
说话之间,夜色更深。老头忽然闯进屋中,骂道:“婢子不知羞耻,败坏门风,还不给我起来?”花姑子丽容失色,仓皇离去。老头随后追赶,一边追,一边骂。安幼舆做贼心虚,自觉无地自容,匆匆回家。
数日之间,安幼舆思念佳人,心神恍惚,寻思:“今夜我偷偷前去,翻.墙入屋,届时静观其变。老头不是说过,我是他恩人吗?即使事情泄露,想必也无大碍。”于是乘夜前往山中,昏暗中不辨路径,心中大骇,正欲返回,依稀瞧见山谷之中,露出房屋一角,喜出望外,快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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