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一名道士缓缓行走。陈小姐未及多想,以为道士是同乡,于是尾随在后,打算向他问路。步行数里,忽见一座房屋,凝神一瞧,竟然便是自己家。心中大骇,自语道:“跑了这么久,原来还在村中打转,我怎么如此糊涂。”欣然推开房门,父母外出耕作,尚未归来。
陈小姐自行回到闺房,先前所刺那双绣鞋,仍放在床上。奔波一阵,精神困乏,当下坐在床边休憩。冷不防道士忽然闯入,陈小姐大惊,转身欲逃。道士一把将她捉住,按在床上。陈小姐想要呼救,可是声音嘶哑,竟尔不能说话。道士动作麻利,从怀中拿出一把尖刀,剖开陈小姐胸膛,取出心脏。
陈小姐只觉魂魄飘摇,离体而去,四顾一瞧,此地并非陈府,却是在野外悬崖之中。眼见道士拿出一个木人,将自己心头之血滴在木人之上,手捏指诀,口中念咒。陈小姐身不由己,魂魄不受控制,渐渐与木人融合为一。隐约听到道士冷冷嘱咐:“陈某某,自此之后,听我差遣,不得有误。”一面说话,一面将木人收好。
陈欢乐不见了女儿,全家焦急,一路寻找,至牛头岭,从村人口中得知,山岭下有一具女尸,心脏不翼而飞。陈欢乐前去查看,尸体居然便是女儿,悲痛交加,当即将命案告到官府。
县令派遣手下缉拿山岭居民,严刑拷打,结果一无所获,思索一阵,决定暂将嫌疑犯收押,慢慢勘察。
道士离开悬崖,走到数里开外,在路边一棵柳树下歇息,命令陈小姐:“眼下给你指派第一件任务,前往县衙打听案情。此行凡事小心,可隐身于暖阁之上。若见县令拿出官印,即刻逃离,切记,切记。限你辰时出发,巳时归来。晚回来一刻,我便在木人胸口扎上一针,叫你疼痛难忍;迟到两颗钟,则扎两针,若连扎三针,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陈小姐闻言,四肢颤抖,飘然而去。瞬息来到公堂,依从道士命令,潜伏于暖阁之上,从窗口探头观望,只见大堂中数位村民跪倒在地,尚未审讯。县令拿出官印,正准备给公文盖章。陈小姐来不及躲避,官印已经出匣,只觉身躯沉重疲软,直压得纸窗咯咯作响,满堂皆闻。
县令再次举起官印,如此连举三次,陈小姐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声,坠落于地。堂上众人都听到声响,却不见人影。县令起身祝祷:“如果是冤鬼,有话直说,我会替你昭雪。”陈小姐哽咽上前,口中申诉道士恶行,如何行凶,如何命自己打探消息,一一详禀。
县令大怒,当即差手下前去缉凶,众衙役来到柳树之下,道士果然在此,捉回来审讯,当即招认。县令将错抓村民释放,问陈小姐:“沉冤得雪,眼下你有何打算?”陈小姐道:“愿意追随大人。”县令道:“县衙之中无处容身,小姐还是暂且回家。”
陈小姐默默不语,良久才道:“县衙即是我家,我这便进去。”县令不解,口中询问不休,四周寂静,不闻声息,退堂回到住处,夫人刚刚产下一名女婴。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义犬
潞安府某人,父亲遭人陷害入狱,即将处死。此人搜刮积蓄,共得百两纹银,准备前往郡城,找人替父亲求情。骑骡出门,家中黑狗尾随在后,某人口中呵斥,赶跑黑狗,再往前走,黑狗又紧追不舍,不论如何驱逐,就是不肯离去。
一路同行数十里,某人下地小解,俯身捡起石块,投掷黑狗,黑狗这才离去,某人继续上路,黑狗又去而复返,张口咬住骡子尾巴,不肯放松。某人大怒,用鞭子击打黑狗,黑狗狂吠不已,忽然间急冲上前,一口咬住骡子脑袋,似乎想阻其去路。
某人以为不祥,愈加愤怒,掉头追赶黑狗,一口气追出老远,眼见黑狗不知下落,立刻纵骑狂奔,黄昏时分,某人抵达郡城,摸摸口袋,百两纹银不见一半。汗水涔涔而下,失魂落魄,彻夜辗转,这才明白:狗叫是有原因的。
次日天明,某人出城折返,一路寻找失银,心想:“此地乃南北交通要道,行人多如蚂蚁,银子既已丢失,如何能够找回?”逡巡徘徊,不知不觉回到上次小解之地,发现黑狗死在草丛中,狗毛被汗水湿透,提起狗耳朵一看,只见黑狗尸体之下,盖着五十两纹银,正是自己丢失之物。想起黑狗为了替自己看守失银,竟尔活活被烈日晒死,不由得好生感激,当下买来棺材,将黑狗埋葬。
百姓为了纪念黑狗,特地将它埋葬之地,取名“义犬冢”。
第二百章 鄱阳神
翟湛持,益都县人,前往饶州上任,途径鄱阳湖,见湖边有一神祠,于是停车游览。只见祠堂内摆放许多神像,第一位神像是明朝将领丁普郎,翟家祖先也在其中,不过放在最末。翟湛持心想:“我翟家祖宗,如何能够屈居人下?”于是将祖先神像摆到上首之位。
不久登船,忽然间刮起大风,船帆桅杆尽数折断,眼见船舶就要倾覆,一家大小尽皆号哭。就在此时,湖中驶来一叶小舟,冲风破浪,行驶如飞,很快便来到跟前,舟中走出一名长者,伸手将翟湛持扶到船中,一家老小,先后获救。家人睁眼打量长者,只见他容貌威武,与祠堂中翟家祖先神像一模一样,心中大惊。
过不大会,风浪平息,再去寻找小舟主人,已然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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