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旭百思无策,正自焦愁,忽然间豁然苏醒,又是黄粱一梦。可是耳旁哭声犹在,嘤嘤啜泣,永不断绝。凝神倾听,哭声并非人音,却是三两头野蜂,盘旋枕头之上,嗡嗡鸣叫。
窦旭骇然大叫:“怪事,怪事。”朋友给他吵醒,询问究竟,窦旭简略述说梦境,朋友大为惊诧。两人披衣起床,只见野蜂停靠衣袂之间,恋恋不舍,用手拂拭,并不离去。
朋友沉思一阵,说道:“为今之计,不如筑一蜂巢。”窦旭点头许可,请来工匠,迅速营造巢穴。蜂巢刚刚造好,只见群蜂聚集,纷纷自墙外飞入,络绎不绝,黑漆漆一大片,足足有一斗之多,不下数万。
窦旭按图索骥,查找野蜂由来,渐渐寻至邻家菜园。
邻居某老头,菜园中有一蜂巢,至今三十多年,群蜂繁衍劳作,生生不息。有人将窦旭建造蜂巢一事,告知老翁。老翁前往菜园查看,只见蜂房中一片寂静,掰开来一看,蜂巢内盘踞一条大蛇,一丈多长。老翁捉住大蛇,用石头砸死,心中恍然“窦书生梦境中那条千丈巨蟒,想必就是眼前之物。”
野蜂搬进窦旭家中,繁衍滋生,种族更加兴旺,自此后,再无怪事发生。
第二百一十章 郭生
郭生,淄川县人,少爱读书,可惜山中偏僻,并无名师教导,故尔二十来岁,写字作画,错误多多。郭家曾有狐妖为患,饮食器皿,常被狐妖偷盗,头痛不已。
这一晚,郭生在家读书,将文章摆放桌面,竟尔被狐妖涂抹漆黑,一塌糊涂。更有甚者,有些地方文字狼籍,全是墨汁,根本难以辨认。郭生摇头叹气,将稍微干净之文字誊抄一遍,只剩下六七十首,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郭生平日曾写过二十多篇文章,自以为不错,收藏一起,准备请名士指点。次日早起,只见文章全部摊开,扔在书桌之上,字体行间,墨汁淋漓,毁坏殆尽,心知又是狐妖捣鬼,直恨得牙痒。凑巧好友王生,有事驾临山村,前往郭家拜访,乍见桌上文本,询问究竟,郭生口中诉苦,痛斥狐妖恶行,一边怨恨,一边拿出残卷,请王生指点。
王生审视把玩,发觉狐妖之涂抹存留,并非乱来,删掉的都是些废话,留下来的则是精华,说道:“狐妖似乎有意为之,非但不用烦恼,更可以拜它为师。”数月之后,郭生重新阅览旧时文章,发觉狐妖之涂改,十分正确。于是重新写了两篇文章,放在桌面,以观其变。次日拂晓,只见新作又被涂抹。
如此过了一年,狐妖不再涂抹文章,只是以墨汁圈圈点点,满纸都是墨点。郭生心中讶异,将文章拿给王生观看,王生阅览完毕,说道:“狐妖真乃良师,郭兄文笔大有进步,可以参加科举了。”
这一年院试,郭生果然考取秀才,自此后感激狐妖恩德,经常准备肥鸡,以供狐妖享用。每次购买课本,自己不拿主意,全凭狐妖做主。先后两次参加乡试,均名列前茅,考中副榜贡生。
那时候叶先生才名远扬,文章艳丽,家家传诵。郭生有一册手抄本叶公文选,爱惜备至,谁知又被狐妖泼墨弄脏,自己精心构思的一篇佳作,也遭狐妖玷污,心中不快,遂不再信它。
不久后,叶先生因改革文风,被捕入狱。郭生知道此事,不免佩服狐妖有先见之明。可是自己每作一篇文章,均是煞费苦心,到头来却无一幸免,皆被狐妖涂抹。
郭生因前几次考场得意,心高气傲,对狐妖愈发不满,于是特地找了几篇文章试它,这几篇文章上墨点烦多,那都是狐妖以前钦点佳作,岂知又被涂抹一气。
郭生怒急而笑:“狐妖啊狐妖,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说好的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真难伺候。”自此后,不再给狐妖准备饭菜,为防狐妖报复,又将文章课本,尽数锁在木柜之中。
早晨起来,木柜紧锁,纹丝未动,可是打开一看,书面上多了四道墨汁,手指粗细;第一页纸上画了五道横杠,第二页也是五道,郭生满心疑惑,不明含义,不过从那一天起,狐妖绝迹,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郭生参加考试,第一次名列四等,二三次名列五等,这才明白狐妖未卜先知,考试成绩,早已暗示,只是自己糊涂愚蠢,有眼无珠罢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堪舆
沂州宋君楚,官至侍郎,出生于堪舆世家,府中老幼,不论男女,个个都懂风水。未几,宋君楚去世,两名儿子各立门户,为了替父亲挑选墓地,不远千里奔波,网罗了许多风水大师。两人麾下术士,各有百名。
兄弟两每日骑马踏遍郊野,东西出入,分道扬镳,各自坚持己见,不相往来。转眼过了一个多月,两人均声称找到风水宝地,这个说埋在此处会封侯,那个说埋在彼处会拜相。兄弟两争执不下,负气不肯商量,各自建造坟墓,搭锦棚,插彩旗,几乎同时完工。
到了出殡那天,兄弟两各自率领手下,争夺灵柩,自早晨争到傍晚,仍没争出结果。宾客尽皆离去,抬棺材的壮汉疲累不堪,接连换了十几次肩膀,最后精力耗尽,只得躺在路边歇息。
灵柩迟迟无法下葬,兄弟两又互不相让,就这么长期耗下去。哥哥在路边造房,抵挡风雨,弟弟不甘示弱,也开始盖屋,你盖一间,我盖一间,如此循环往复,三年之后,竟尔形成一座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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