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嬉闹至半夜,封云亭色心泛滥,又想与女子亲近,梅小姐摆手道:“不要缠我,如果你真的寂寞难耐,我有一位新邻居,名叫爱卿,是一名歌妓,风致翩翩。只要你不怕女鬼缠身,明晚请她来陪你,怎样?”封云亭道:“对于女鬼,我一向是敬而远之,不过漂亮女鬼,又另当别论,好,就这么说定了。”
次日晚上,梅小姐果然带了一名少妇前来,年近三十,眉目流转,暗含春意。三人坐在一起打马吊,不觉时光飞逝,梅小姐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毕,飘然而逝。
梅小姐去后,两人上床缠绵,畅快莫名。封云亭询问爱卿家世,少妇含糊敷衍,不肯吐露,说道:“如果公子以后想我,只需用手指敲弹北边墙壁,口中呼唤‘壶卢子’三字,我自会前来。如果连叫三声没人回应,那么我肯定没空,不用再叫。”次日天明,少妇钻入墙壁,消失不见。
是夜,梅小姐翩翩而至,封云亭询问爱卿下落,梅小姐道:“她被高公子招去陪酒,所以没来。”两人剪烛夜话,梅小姐欲言又止,似乎有事相求,封云亭再三询问,梅小姐只是唏嘘感叹,不肯直言。封云亭一头雾水,寻思“也许她是想求我替她报仇,可是为什么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是了,咱两交往不深,她不好意思开口。哎,他那位仇人官居县令,我纵然想帮忙,也是无能无力。”想到此处,心中烦闷。
自此后,两人夜夜聚会,爱卿也时不时前来赴约,客栈中笑声不断,人尽皆知。事情慢慢传开,终于传入县令耳中。县令本是浙江人,妻子与仆人私通,一气之下将她休掉,又娶了一位顾姓小妾。
顾氏命短,成亲一个多月,便即死去。
县令十分怀念小妾,听说封云亭能与女鬼沟通,特地登门拜访,请他设法查询小妾下落。封云亭说道:“我自己没这个本事,得请朋友帮忙。”说话间伸手在墙壁上敲打,口中叫道“壶卢子,壶卢子。”话音刚落,爱卿便即现身。
爱卿乍见县令,脸上变色,转身欲走,县令也是勃然大怒,顺手抓起一只巨碗,用力砸出。爱卿身形一扭,消失不见。封云亭大惊失色,不知县令为何发火,正准备询问,房间内忽然走出一名老妪,拿着一根木棍,手指县令,大骂道:“贪官,差点砸伤我家姑娘,快赔钱来。”木棍挥舞,对准县令脑袋,狠狠抽打。
县令抱头呼痛,说道:“刚才那位歌妓,是我妻子顾氏,少年而亡,我对她一往情深,日日思念,谁知她竟然背着我私会男人。我自教训妻子,关你什么事?”老妪道:“贪官,你不过浙江一无赖,花钱买了个九品官,就敢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我问你,梅家小姐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哼,你作恶多端,死期将至。是你父母在冥王面前苦苦哀求,愿将媳妇卖入青楼,替你赎罪,你难道不知?”
两人正争闹间,梅小姐快步而出,乍见县令,张目吐舌,气愤填膺,伸手拿出银簪,对准县令耳朵,一通乱刺,封云亭劝道:“他虽然有罪,但死在客栈中,只怕会连累我。”梅小姐点头道:“好,看在公子面上,让他多活几个时辰。”
县令侥幸躲过一劫,抱头鼠窜而去,回到家中,双耳疼痛难忍,到了半夜,便即死去。
次夜,梅小姐再次前来,笑道:“痛快!贪官已经毙命,终于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十六年冤屈,一朝得雪。”封云亭笑道:“恭喜你,大仇得报。对了,那位老妪是谁?”
梅小姐道:“她是阴间老鸨。”封云亭点了点头,问道:“爱卿呢?她怎么没来?”梅小姐道:“她生病了,不过并无大恙,你不用担心。”封云亭又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梅小姐脸色微红,说道:“公子还记得当日誓言吗?你曾经说过,只要能让我复活……”封云亭接口道:“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这句话我时刻记在心里,怎么会忘?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梅小姐道:“不瞒公子,贱妾自尽那天,便已前往延安展秀才家中投生。只是大仇未报,一直耽误至今。请公子购买一匹新布,做一个包裹,贱妾躲在其中,与公子一同前往延安提亲,事无不成。”
封云亭答应了,梅小姐又道:“此去延安,途中不可与我见面,等公子与展小姐洞房之日,只需将布袋挂在新媳妇头上,口中呼唤‘莫忘,莫忘’四字,我自会重新复活。”
封云亭一一记在心里,当即启程前往延安,找人一问,此处果有一位展秀才,女儿年方十六,容貌秀美,只是为人痴呆,时不时将舌头伸出唇外,模样很是吓人。
封云亭委托媒人上门提亲,展秀才正愁女儿嫁不出去,闻言立刻答允,两家选定吉日,举办婚礼。俄尔进入洞房,新媳妇痴痴呆呆,解衣露乳,对着封某不停傻笑,半点不知羞耻。
封云亭拿出布袋,套在展小姐头上,口中叫道:“莫忘,莫忘。”展小姐闻言,皱眉苦思,凝神瞧着封某打量,封云亭笑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展小姐如梦初醒,叫道:“你是封公子。”两人相对而视,脉脉含情,有情人终成眷属,俱是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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