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道:“月夜寂寞不能入睡,愿与公子做一回露水夫妻。”
宁采臣正色道:“人言可畏,姑娘应当洁身自好,我也不能乘人之危,若是干下苟且之事,不免道德沦丧。”
少女道:“深更半夜又没人知道。”
宁采臣皱眉道:“够了,请你出去。”
少女逡巡不走,嘴里面念念有词,宁采臣叱道:“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叫人了,我朋友燕赤霞,可不是好惹的。”
少女闻言畏惧,这才退去。走到屋外又重新折回,拿出一锭黄金搁在桌上,宁采臣一把抓起黄金,扔出室外,怒道:“不义之财,脏了我口袋。”
少女十分羞惭,拾起黄金,自言自语道:“公子真是铁石心肠。”
第二天早晨,一名兰溪书生带着仆人来寺庙借宿,住在东厢房,到了晚上暴病身亡,足底各有一小孔,像被锥子刺了一下,鲜血汩汩流出,谁也弄不清死因。过了一晚,那仆人也死了,死状跟书生一模一样。
宁采臣跟燕赤霞商量“接连死了两名精壮男子,到底怎么回事?”
燕赤霞沉吟道:“定是鬼怪作祟,这座寺庙不干净,身处险地,公子要多加小心。”
宁采臣一身正气,并不畏惧鬼怪,闻言不以为意。这一晚那女子又来拜访,说道:“奴家阅人无数,但像公子这般心肠刚硬的男子,也是第一次见着。公子诚实正直有如圣贤,奴家绝不敢再欺负你。贱妾姓聂,名小倩,十八岁那年早死,尸体葬在寺庙附近,鬼魂为妖物威胁,勾引男子,做了许多坏事,实非本愿。如今寺中男子杀尽,没了猎物,姥姥很快就要对公子下手了。”
“你姥姥是谁?”
“姥姥不是人,乃夜叉恶鬼。”
“那我该怎么办?”
“燕赤霞来历不凡,公子设法与他同睡,必能逢凶化吉。”
“你为什么不引诱燕兄?”
“燕公子乃世外奇人,我不敢接近他。”
“那么你以前是怎么害人的?”
“妾身引诱男子交.欢,暗中以利锥刺其足,等他们昏迷过去人事不知,趁机摄取血液,给姥姥饮用。如果这一招不管用,便以黄金迷惑男子,黄金乃罗刹鬼骨所变,擅长挖人心肝,只要心生贪念,必死无疑。这两种办法,无论色诱还是利诱,都是投男人所好。”
“姥姥准备什么时候害我?”
“明晚。”
一番叮咛告诫,聂小倩告辞离去,临别时哀求道:“妾身深陷苦海,欲上岸而不得。公子豪气干云,必能救苦救难。如果公子肯将妾身尸骨收敛,觅一处安静墓地重新安葬,恩同再造,妾身感激不尽。”
宁采臣一口允诺“包在我身上,只是姑娘坟墓在哪?”
聂小倩道:“白杨树下,树上有一颗鸟巢,很好辨认的。”说完走出门去,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宁采臣担心燕赤霞外出不归,早早邀他去屋中做客,整治酒席,一直喝到黄昏,说道:“燕兄,今晚不要走,跟小弟睡一块。”
燕赤霞犹豫道:“这个……在下性格孤僻,不大喜欢跟别人一起睡。”
宁采臣不悦道:“燕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瞧不起我,今晚无论如何,你都不许走。”不由分说,将燕赤霞行礼棉被全搬了过来,事已至此,燕赤霞哭笑不得,只好留下安歇,嘱咐道:“我知道宁兄乃大丈夫,仰慕已久。但有些隐衷,不便明说,总之宁兄记住,在下竹箱中包裹,切不可翻动,不然对你我二人均不利。”
宁采臣答应了,两人躺下入眠,燕赤霞将箱子放在窗台上,随即头枕棉被,不多时便鼾声大作。宁采臣睡不着,将近一更天,窗外隐约冒出一个人影,过不大会,那影子靠近窗户向室内偷窥,目光闪烁,凶态毕露。
宁采臣内心害怕,想要弄醒燕赤霞壮胆,忽然间咻地一声响,一道匹练似的白光自竹箱射出,速度如电,穿破窗棂,只听得屋外一声惨叫,白光逼退强敌,乘胜而归,又钻进了竹箱。随即光芒熄灭,屋内寂寂,四周围一片黑暗。
宁采臣惊魂未定,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模糊间似乎看到燕赤霞一跃而起,点燃蜡烛,搬过箱子打开,细细查看了一遍,接着拿住一件东西,对着烛光月光不住打量,偶尔间还凑过鼻子又闻又嗅。
那东西白光晶莹,约莫二寸长短,宽如韭菜叶,也不知是什么宝贝。燕赤霞研究了一阵,将那宝贝结结实实包了好几层,重新放回箱中,自言自语:“什么老妖魔,如此大胆,竟敢弄坏箱子。”
宁采臣迷惑不解,一声咳嗽,问道:“燕兄,刚才白光一闪,到底怎么回事?”
燕赤霞道:“宁兄,你我交情非浅,不能再隐瞒下去。我乃剑客,适才妖魔侵犯,被我飞剑所伤,如果不是窗户替她挡了一下,老妖魔当场就死了,眼下虽给她逃得性命,但也伤得不轻。”
宁采臣道:“你刚才藏的是什么宝贝?”
燕赤霞道:“是飞剑。我闻过了,上面留有妖魔气息。”
“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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