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阎罗
莱芜秀才李中之,性格刚直不阿。每数日死去一次,僵卧如尸,三四日后才苏醒。问他去了哪里,微笑不语。县城张生,也是数日一死,私下里跟人说“李中之,阎罗也。我每每前往阴司,给他当差。”森罗殿门联,张生字字记得。有人问“昨天你去阴司,所为何事?”张生道:“不能细说,但是提审曹操,打了二十板子。”
第九十八回 单道士
淄川县韩生,世家公子。县城中某道士姓单,精通法术,公子爱其神通,拜为座上宾。单道士与人行坐,念头一转,便能凭空消失。公子想跟他学习隐身术,单道士不肯。公子苦苦哀求,单道士说:“我非吝惜道术,只是担心败坏名声。法术传给君子还没什么,若是所传非人,借隐身术偷盗行窃,岂不是助纣为虐?公子家道殷富,自然不会偷盗,但是如果碰上美女,见猎心喜,隐身潜入闺房,纵欲宣.淫,这一点却不可不防。所以不敢从命。”公子没能如愿,心中怒恨,暗地里与仆人商量“下次道士再来,给我狠狠打他一顿。如果道士借隐身术逃遁,咱们可以事先在地上铺一层石灰,道士足底所过之处,必然会留下痕迹。”定好计策,只等道士上钩。次日单道士驾临,公子一声令下,众仆人执鞭提棍,扑上去一顿暴打。道士隐身逃离,石灰上果然留下足迹,左右乱击,灰尘弥漫,道士却已不知所踪。
待公子离去,单道士方敢现身,对众仆人道:“刚才被你们暗算,我不打算追究。吾不能久居此地,即刻便走。念在往日你们对我悉心服侍份上,临别之时,送你们一桌酒席。”探手入袖,拿出一瓶酒,再次入袖,又拿出一盘热菜,如此来回数十次,桌上酒肉堆满,菜香扑鼻。道士邀请众人共饮,大伙喝得酩酊大醉。道士手掌伸出,将桌上杯盘瓷瓶一一收回袖中。
韩公子听说此事,暗暗称奇,央求单道士再表演一次。道士走到墙边,以毛笔挥毫泼墨,于砖壁上画出一座城池,双手轻轻一推,壁上城门随之而开,道士将衣服行礼一一扔进门内,拱手作别,说道:“我去也。”纵身一跃,跳进墙壁,城门缓缓闭合,道士转眼间消失不见。
后来有人在青州市集见过道士,教儿童在手掌上画墨圈,逢人把手一扬,墨圈便即飞出,印在行人脸颊或衣服上,百试百灵。又听说单道士擅长房中术,能令下体吞吸烧酒,可以喝整整一壶。这件事情韩公子亲眼见识过。
第九十九回 小髻
长山百姓某某,闲居在家,经常有一个矮人上门造访,与之交谈,不明其来历,心中疑虑丛丛。
一日,矮人说:“三天后我便搬来此地,从此咱们就是邻居。”过了四五天,矮人又说:“如今咱们住处相隔不远,可以朝夕向公子讨教学问。”主人问“恭喜你乔迁新居,却不知贵府在哪?”矮人含糊应答,只是用手向北边指了指。
自此矮人天天必来,时不时向左右邻居借东西,若有人不肯,家具便不翼而飞。众人心中怀疑他是狐妖。
村北有一古冢,深不可测,众人猜测狐妖十有八九住在其中,相互约好,一起拿着兵器前去剿灭。大伙伏于草丛倾听,久无动静,直到一更天末,忽听得墓穴中嘶嘶作响,似有数百人窃窃私语。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动弹。过了没多久,尺来长的小人首尾相连,一个个自墓穴陆续爬出,数目多不胜数。众人鼓噪而起,纷纷上前夹击,一根根木棍击打在小人身上,打一下,冒一次火星,瞬息间矮人四面逃散。只剩下一名垂髫小矮人被活活打杀,尸体倒地,核桃大小,身披金线纱衣,上前一闻,骚臭冲天。
第一百回 黄九郎
何师参,字子萧,住宅位于苕溪之东,门临旷野。这一晚黄昏外出,见妇人骑驴而来,后面跟着一名少年。妇人年约五十,气质清越,少年约十五六岁,仪表非凡,丰采胜过佳丽。何生素有断袖之癖,目睹少年,神魂出窍,翘足送其离去,影灭方归。
次日一大早,何生便去路旁等候,希望能再见少年,落日时分,少年果然来到。何生曲意逢迎,笑问少年自何而来。少年回答说“外祖家。”何生请他入斋一叙,少年推辞没空。何生苦苦哀求,少年勉强答允,坐了片刻便即告辞,何生挽着他手,送出门外。嘱咐道:“如果下次顺路,一定要记得找我。”少年唯唯诺诺,快步离去。
从此后,何生日夜思念少年,坐立不安,时不时去门口眺望。这一日傍晚时分,少年终于出现,何生大喜,邀他入屋,命童儿摆上酒席。问其姓名,少年说“姓黄,排行第九,年少无名。”何生问“为什么经常看到你从门外经过?”九郎说“我母亲在外祖家,体弱多病,必须时常探望。”
酒过数巡,九郎告辞欲行。何生捉臂挽留,关上门窗不放他走。九郎无可奈何,只得红着脸坐下,两人挑灯共语,九郎温和如处子。有时何生言语放肆,九郎则含羞面壁,不愿搭理。何生欲与他同床共寝,九郎不许。推辞说“我不习惯与旁人同睡。”何生再三强求,九郎不得以,解下外衣,着裤卧于床上。何生熄灭烛火,紧挨着九郎磨磨蹭蹭,伸臂将他搂入怀中,意图欢好,九郎怒道:“我以公子为风雅之士,故与你流连,可是观其行为,同性狎昵,简直连禽兽都不如。”恨恨爬起,自顾去了,何生怅然瞧着窗外星辰荧荧,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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