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午后,杨于畏喝了几碗烈酒壮胆,饮至黄昏,乘醉登-床,朦胧进入梦乡,连锁果然前来,递了一把佩刀给书生,拉着他手,两人来到一间院宇,并肩入屋,关紧门窗。忽听得屋外响声震耳,一块块巨石砸中门板,女子惊道:“仇人到了。”杨于畏开门奔出,见院子中站着一人,赤帽青衣,尖嘴旁生满硬刺,忍不住怒声斥责。
恶鬼恼了,横眉瞪眼,言词凶恶。杨于畏大怒,奔上去厮杀。恶鬼投石反击,密如急雨,巨石击中手腕,杨于畏皱眉痛呼,叮地一声响,佩刀坠地。情势危急,就在此刻,远处走来一人,背跨铁弓,凝目一瞧,却是王某,故人相逢,杨于畏喜不自禁,连忙呼救。
王某早就发现恶鬼,见状不慌不忙,弯弓搭箭,一箭射中恶鬼大腿,再一箭,结果它性命。杨于畏上前致谢,告以原委,王某笑道:“上回我冒犯了连锁姑娘,今晚救她一次,总可以赎罪了吧。”两人进入屋中,连锁乍见生人,羞涩垂头,不敢作声。
室内木桌之上,放着一把小刀,长仅一尺,刀鞘装金饰玉,华贵非凡。王某抽出宝刀凝视,光芒鉴影,爱不释手,连连赞叹。与杨于畏说了几句话,瞥眼间见女子双肩瑟缩,似乎对自己很是畏惧,神态楚楚可怜,当即告辞离去。杨于畏亦起身归家,翻.墙时跌倒在地,一惊而醒,耳听得村口鸡鸣,天已黎明。
手腕上阵阵剧痛传来,借着日光打量,皮肉尽肿。正午时分,王某上门拜访,告以梦境。杨于畏笑道“是不是梦到射箭?”王某奇道:“你怎么知道?”杨于畏展示手腕伤处,细细禀明个中情由,王某想起梦中连锁容颜绝色,恨不得见,说道:“杨兄,请你帮忙,无论如何让我见一见连锁姑娘真人。”
杨于畏道:“你先回去等候,明天我给你回复。”
到了夜晚,连锁前来致谢,杨于畏道:“这都是王兄功劳,他想见一见你,意下如何?”连锁道:“王公子相助大德,不敢忘却。但是他容貌威武,我有些害怕。这样吧,见面就免了,他不是喜欢我那柄小刀吗,我忍痛割爱,送给他了。此刀缠以金丝,镶以珍珠,价值百金,本是我殉葬之物。现今转赠王公子,见刀如见人。”
次日王某前来,杨于畏赠以宝刀,说道:“此刀非中华之物,非比寻常,好好珍藏。”王某大喜,连连称谢。
自此以后,杨于畏与连锁和好如初,夜夜相见。转眼过了数月,这一晚连锁于灯下欢笑,似乎有话要说,面色羞红,半晌终于开口“久蒙公子眷爱,贱妾吸收人气,日食烟火,白骨生肉,只须生人精血为引,便可复活。”杨于畏道:“鲜血我有的是,你要多少?”
连锁红着脸道:“光有鲜血并不够,还需精气。”
杨于畏问“怎样取得精气?”
连锁道:“男女交-欢便可。只是交接之后,公子会大病一场,请你慎重考虑。”
杨于畏道:“还考虑什么?能与佳人缠绵,求之不得。说老实话,我馋涎你美色很久了。”
两人上床云雨,事毕,杨于畏以匕首刺破手臂,鲜血滴落,落入连锁肚脐,连锁笑道:“大功告成,我去了。百日之后,贱妾坟前树梢,会有青鸟鸣叫,公子记得替我挖开坟墓,千万不要忘记日期:是一百天,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过了十多天,杨于畏真的生病,腹胀欲死,求医问药,吃了几帖药方,上了几次厕所,病情便即痊愈。心中计算日子,百日期满,亲自拿着锄头来到连锁坟前,果然见到青鸟鸣叫,喜道:“可以挖坟了。”挥锄铲土,刨开坟墓,见棺木已朽,打开棺盖,连锁容貌栩栩如生,替她披上外衣,抱回家中床上,过不大会,连锁鼻内发出呼吸之声,细若游丝,杨于畏喂她吃了半碗汤水,半夜时分,连锁终于苏醒。笑道:“再世重生,二十年岁月,恍如一梦。”
第一百零三回 白于玉
吴筠,字青庵,年少成名。葛太史见其文章,每每赞许,托人请他入府一叙,借机观察吴筠言论风采,甚为满意,说道:“公子才气冲天,按理不应长期贫贱。我有一女,尚未出嫁,若公子发奋读书,他日考取功名,便将女儿送给你。”
吴筠久闻太史之女容颜绝美,自信科举中第,易如反掌,熟料乡试过后,竟是名落孙山。派人对太史说“以我的能力,谋取富贵只在迟早之间,请令嫒暂且等待三年,如果届时我仍没考上,再改嫁吧。”自此后埋首书堆,刻苦钻研。
这一夜月明如镜,吴筠在家读书,有秀才登门造访,白脸短须,细腰长手。吴筠问其来历,秀才自言姓白,字于玉。两人一番倾谈,白于玉言语脱俗,闻之心胸舒畅,豁然开朗。吴筠大悦,留他过夜栖息。次日天明,白于玉告辞离去,吴筠恋恋不舍,嘱咐他有空再来,情意殷切。白于玉颇为感动,说道:“承蒙吴兄错爱,如若不弃,我便搬来与你同住。”吴筠连连点头,两人定下约期。
到了搬家那天,一名老头先送来炊具,过不大会,白于玉也骑着骏马前来。吴筠腾出一间空房给他居住,白于玉欣然从命,将白马交给老头牵着,打发他回去。
自此后,两人朝夕共处,怡然自得。白于玉喜爱读书,所藏书籍十分奇特,与四书五经大相径庭,吴筠讶然询问缘由,白于玉笑道:“人各有志,我非贪图功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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