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张胜祥退后一步,这时听见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很漂亮是吧?”这声音甜甜的,脆生生的,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儿张婷婷的声音。
明明知道迟早会和女儿见面,可当女儿声音在耳边响起的这一刻,张胜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滞地回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女儿甜美的笑容,“爸爸,我好想你!”
张胜祥想冲过去抱抱女儿,却在刚迈出腿的下一刻想起女儿肩上那三个诡异恐怖的人头,于是腿就这么僵住,张胜祥尴尬地看着女儿,慢慢向前挪了一小步。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走向女儿,开始习惯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恩恩,好着呢!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女儿抬起头,可爱的笑脸好扎眼。害怕得到肯定的恐怖的答案,张胜祥强迫自己不
去深究女儿这段时间都吃了什么。他用余光搜索,很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孩。
他脸上是嘲讽的微笑。
“我说,叙旧什么的够了吧?时候不早了。”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与张胜祥对视。
“你去石台上躺着。”
见男孩指着自己,还用这么命令式的口吻对自己说话,张胜祥轻易地被激怒了,“凭什么?”
男孩冷笑一声,这让他可爱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因为你是【选召者】,只有你的血才能打开回归的大门。”
“爸爸,去吧,婷婷不会输的。”女儿也在一旁用天真但却不容置疑的表情看着自己。
“需要我动手吗?”
真是讨厌的声音!张胜祥有些后悔是自己把他从泰国带了回来了,尽管他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别无选择。
“你想要战斗提前?”女儿针锋相对。
张胜祥无奈地对女儿摆摆手,石台略高过腰,认命地摸着边缘爬上去。才刚一躺上去,张胜祥就发现了异样。
太合适了,仿佛按照他的尺寸定做的一般,身体每一个部分都感到合适。平躺着,石台的边缘有些挡住目光,看不见女儿和那小子的动作。
不知为何总是闻到一阵芳香,张胜祥看着头顶上的天空,越发的亮了。云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湮灭了,月光下澈,洒在身上就是秋霜一样的凉。
这时,张胜祥感到了一阵针刺般的微痛从颈下传来。
本来不想理会,但那种痛太过绵长,让张胜祥有点烦躁,他不耐烦地伸出手朝颈下抓去,抓的时候,痒把痛盖住了,张胜祥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却见苍白的光下,一手的鲜红。
那种痛又来了,并且开始扩散。这种本来可以忽略的痛在注意力的关注下变得难以忍受。张胜祥几乎动也不敢动,在这时候,他终于听见女儿和那男孩的对话。
他说:“我们开始吧!”女儿只回了一句“好的”。
在这段短暂对话过去后,张胜祥就看见天暗了。就像在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块黑布,光消失了。
黑暗中感觉更加灵敏了。张胜祥听见水流淌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与此同时,身体的疼痛加深了。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石壁,却刮下一层软腻的固体。张胜祥把手指凑近,在芳香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
铁锈味,是血?意识到这一点的张胜祥浑身都僵住了。
这不是什么石台,这是献祭用的祭坛,自己就是祭品!
水流声,痛感,雾霭,月光以及再之前的一些琐屑的细节都被串联起来了。
生命最初的形态是水。生命的最初支撑是恶。所以从某种意义讲,恶就是【水】。生存是第一要义,生命的终极任务是繁衍,而目的是进化。——这是一切故事的前提。
而当承担繁衍任务的婴儿被成人有目的地扼杀了生命,因为无法达成任务和被阻碍生存的婴儿便开始产生怨念。这怨念的汇集会产生实体的恶意本身,这恶意会自动选择器皿来盛放自己。而所谓的黑暗森林游戏,就是为了选出一个最好的器皿!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女性的身体更为适合,因为只有女性才能承担孕育生命的任务。
正在这时。一阵又一阵混合着狞笑、呻-吟、尖叫像坏掉的麦克风一样尖锐又嘈杂的声音传进张胜祥的脑海,打断了他的思路。等他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张胜祥就发现天色更暗了。而且空气中密密麻麻都是小孩子的影像,或许称为灵魂更形象。他们有的成了形,有的只是隐约有个人的轮廓,有的面容模糊,有的已经是五六岁小孩的模样,男的女的都有,各式各样。
他们都是不到六岁的小孩子,他们都浑身是血,他们的眼睛都黑白分明地盯着张胜祥,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涌到张胜祥面前试图触摸他,还有,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都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水。
张胜祥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脑子里全是凄厉的哭声,爸爸,你是爸爸吗?你为什么不要我……一阵又一阵哭到几乎气绝的哀恸。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感,张胜祥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水已经漫过了石台的一半高。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孩子的身体,张胜祥看见被一根脐带连接在一起的女儿和那个男孩子,他们都闭着眼睛,躺着水底,安然得像是死去了。
张胜祥想要动,却发现自己整个身体根本动不了了。突然失去了皮肤,每一条血管都被扎通了一般,血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染红了他的衣服,然后留在石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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