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床逐渐滑近了,但周围却没有人,仿佛车床是自己长腿跑过来的。
(是她!)
车床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看清了,上面躺着一个面目秀美的年轻女子,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忽然睁开了。
“她得脸色可真惨白!”彭哲心里说道。
彭哲低头一看病历卡上的黑白五分黑白照,眉稍一耸。
“她是廖琳!”他不禁轻喊出声来,猛然伸手去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径直推着车床滑开了。交错之间,他看到她似乎张嘴说了句什么,却没听清。
“快,跟上去!”他招呼李聪。
车床滑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他抬头一看,“手术室”三个红字赫然入目。就在手术室的弹簧门交错闭合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穿戴好全套手术服的医生。几乎与此同时,医生也缓缓抬起了头来盯住了自己。彭哲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游遍全身,但几乎是未加思索,他便冲进了隔离间,李聪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了?”他有些奇怪却不及多想,便跟随廖琳的担架床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人影攒动,廖琳已经被推上了手术台,她双目微闭,表情显得痛苦而惨白。几个护士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做好术前准备。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一瞥看到了手术台前的一个医师,不禁又一怔,那人正是李聪的母亲李艳红,除了显得更加年轻苗条,几乎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是她,果然是她。这么说来,她是廖琳手术的麻醉师,应该是没错的了!”他在心里暗自道。
“做好手术记录”男医生吩咐道。
“患者今早开始出现腹痛症状,高热。上午8:00后至今未进食,出现数次恶心呕吐症状。”一位护士陈述道。
“检查情况呢?”
“对患者进行检查后发现,血常规白细胞计数及分类中性升高,腹壁紧张,全腹均有压痛及反跳痛,腹水可阳性。”
“什么,阳性?”主刀医生的语气似乎有些惊诧。
“是的,不排除是......”说到这里,护士的语气顿时显得有些犹疑。
“行了,不用说了。有脱水或电解质和酸碱平衡紊乱现象吗?”
“正常,各项生理指标均符合手术条件。”
“好,开始手术。”他示意麻醉师。
李艳红戴上口罩朝他点了点头。
“她看着似乎心不在焉,她在担心什么呢?”彭哲在想。
“播托散,2.5%溶液静脉注射,0.3g,继以乙醚吸入。”
手术在富有条理的规程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彭哲想。
手术台上的廖琳已进入昏睡状态,脸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婴儿般熟睡的静谧,只有脸色却惨白依旧。
主刀医生默默凝视着无影灯下廖琳裸露的下腹,迟迟没有下刀,只有锋利的手术刀片在闪烁着游离不定的莹光,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初步确诊为妊娠合并急性阑尾炎。准备血浆,做好后继的保胎准备。”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下子怔住了,但随即便开始按要求做起了各种准备。此时每一个人心中似乎都产生了一些疑问,却谁也没开口。看着手术刀在灯光下泛出的幽光,彭哲顿时感到一阵紧张,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随着刀锋从廖琳右下腹的探查切口划过,一片殷红的鲜血溢出体外,他的心也骤然跳得急重起来,耳朵里除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脸色竟也变得和廖琳一样的惨白,一阵冷汗悄悄地浸透了他的全身。
此时,两名助手已用有齿镊子提起横膈膜和腹膜。主刀医生伸出拇指和食指进行探查确信未夹住其它脏器后,便用刀从两把镊子之间切开了腹膜,并迅速用小止血钳将腹部刀口两侧腹膜边缘夹住提起,与刀口周围纱布固定在一起,接着他又找出位于腹腔内的盲肠,用盐水纱布扶住将其轻轻扶出了腹腔……
忽然监视仪似乎发生一些了细微的变化,他扭头望了一眼,在犹豫了几秒钟后,便又低头继续着手术,他在将位于盲肠于回肠之间的阑尾夹住后,发现阑尾已经穿孔,不禁暗自一惊,看了一眼李艳红,但她却似乎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抬过一下。
彭哲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一动未动的李艳红。
“她睡着了。”他在心里说道,但随即便为这一荒唐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她睡着了。而有些沉睡于黑暗深处的东西却慢慢苏醒过来了!)
“准备对腹腔进行清洗,注意监听胎心!”他低声命令道。
彭哲已记不清这场手术到底进行了多长时间,他怀抱档案袋缓缓顺着手术室冰冷的墙壁滑坐到了地上,看着眼前这些忙忙碌碌的身影,内心充满了倦意。
随着缝合皮下组织与腹部皮肤的最后一针结束,整场手术宣告圆满成功。
“送到301病房,注意加强护理。密切观察麻药苏醒后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主刀医生说完略显疲惫地呼了口气,取下了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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