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镇,已是傍晚,住进镇里的一间旅馆。 开了两间房,小六一间,我同英子一间。 先去吃饭。 坐了一天车,只是啃了些干粮,现在肚子都要起义了。 我们在一家餐厅找了个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下, 一个男服务员拿来两套一性次餐具。 “再拿多一套来呀!”我对服务员喊,不会因为小六是小孩子,就忽略他吧。 “哦”男服务员傻乎乎地看着我。 “再拿多一套来。”我真有点火了。 服务员才赶紧给我拿多一套一性次餐具。 这男服务员真是又傻,又懒。 英子笑了笑。 小六也眯着眼睛笑。 我点了几个菜。 然后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小六。 小六长的很小个,皮肤苍白,看多几眼都觉得心疼。 “你哥真的叫你来帮我?”我有点怀疑的问。 “嗯。”小六很老实的回答。 “小六能帮的了我什么?”我不禁在想。 又开始后悔带小六回来。 本计划第二天才回村子中的, 但吃过晚饭后, 我看到天气尚亮, 就迫不及待要进村中看看了。 村子同镇中心只隔一条江。 步行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只是置身在村了中,我才知道什么叫苍凉。 以前诺大的一个村庄。 现在死一般的寂静。 被洪水冲塌的砖墙,破碎的瓦砾,断脚的台凳, 坍塌的泥墙,随处可见的盆盆罐罐,上面粘满干枯的泥块。 塌下和未塌下的墙壁都留下了一层洪水褪后的泥浆色。 也还有几栋楼房还矗立着, 只是这些房屋里再也看不见炊烟升起。 不知洪水爆发那晚还有多少人没逃离这里? 小六在我身后, 又开始嘀咕起来, 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们踩着瓦砾,走到我家楼房前。 我家那两屋高的楼房还没倒, 楼房旁边的祖屋就倒了。 有点伤感。 “走,趁着夜色未黑,到后山山湖看看。”我对英子同小六说。 小六走的不快,一拐一拐的, 不时对着四周嘀咕。 “小六,你究竟在说什么呀?”我忍不住问。 “有位奶奶在看着我们,我给她打声招呼。”小六指着前边不远处一张破椅说。 什么? 我没听错吧! 我看着那张古色的木椅,还有木椅后倾斜了60度的墙壁,毛骨悚然。 我赶紧扶着小六,迅速离开村子,向村后的后山走去。 我记得小时候曾听老人讲过, 不要带幼儿去看葬礼或去上坟,因为小孩子天灵盖未闭合,灵光尚存, 可以见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小孩子阳气不旺,容易被阴气侵扰而得病。 小六虽然已不属于幼儿,但也是小孩,莫非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怕怕,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村子后的几座山之间,自古就有一个湖的,不过村子世代人不称它为湖,而是叫它为后山池塘。 也许后山湖里藏有什么秘密,村子祖辈人不想让它引起外人注意,才故意称它为后山池塘的。 这是弟弟告诉我的。 回来村子之前,听老家里的人说,自从后山湖山洪爆发后,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 现在果然如此, 较我记忆中的山湖的水位真的下降了很多。 湖水幽绿色的。 山风不时吹来,水面泛起了涟漪。 “那是什么?”小六同英子都指着湖边的一处水面。 水下黑黑乎乎地有个洞。 以前看不到的,现在水位下降了,才看的出。 水下那洞很大,很黑。 洞里面是什么? 弟弟会不会就被吸进里面了? 我忽然很担忧。 不,不,不,弟弟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看着天气渐黑了。 我们决定先回旅馆吧。 从后山下来, 不敢再进荒村了, 就从村边走过。 “呜呜……”起风了,身后的村子忽然响起那种哭泣声, 竟跟我昨晚在英子家中听到的声音一个模样。 怕怕。 扶着小六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旅馆,晚上没特别节目。 小六在他房间里看动画片。 我把玉坠解下来放在床上, 然后去洗澡, 出来时, 不见了英子的身影。 英子呢? 警察做事一向是很神秘的, 反正待会她就会回来的啦, 我重新带好玉坠就睡觉。 也许太累了, 一下子就睡着了…… 有水声,很大的水声, 下雨了吗? 不像雨声,也不像溪流声。 我的双脚很凉, 好像赤着脚踩在冰上一样。 睁开眼睛, 很黑。 我从枕头下摸出手电筒, 同时站了起来, 往脚下一照。 天呀! 我在哪里呀? 我根本不在床上。 我现在是踩在水的上面。 水的上面? 我会轻功? 天呀! 水下是一个黑乎乎的洞! 今天看到的那个山湖水洞! 啊! 突然脚下踩空感, 我直接就掉进了那水洞里…… 救命! 我直直坐在了床上。 哦! 发梦了。 幸亏只是个梦。 这梦可真逼真。 那水洞真的有问题。 或许我应该到水洞下探探险。 我马上被我这念头给吓坏了。 我真敢到水洞里去吗? 我抬头望望房间里, 英子正踡曲着身体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唉,又是难眠的一夜, 明天还是叫广州的朋友,快递一套潜水设备过来。 之所以只快递一套,因为一套都要几千块了。 明天再顺便去新的村子看看,问问村人那晚山洪爆发的情况。 然后再按英子意思,搬到英子的舅舅家住,英子舅舅就住在邻村。
一大早起来我就打电话给广州的一个朋友,让她给我快递一套潜水设备。 “你不会是想下潜到水洞里去吧?”英子不免担心的看着我。 “有没小号的潜水衣,给我也准备一套。”小六一开口,马上让我同英子晕倒在地。 我们退了房间。 带上行李, 准备步行到英子舅舅家。 刚好这时,手机响了。 原来是快递公司的, 前晚快递回来的行李到达小镇了。 那是按英子意思准备的一些野外备用物品,指南针、对讲机、求生哨、照明电筒、营灯、荧光棒、防风打火机、户外水壶、净水药片、小钢刀之类。 取回这些物品,我们就往英子舅舅家走去。 英子舅舅所在的那条村同荒村相隔不远,走近道也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其时舅舅家也不算在村中的, 应该说是房子独立在村的郊外。 三层高的楼房, 楼后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楼的左边是一个大池塘, 楼前面是一块菜园子, 楼右面是一片香蕉地。 村子就在蕉地的那个方向。 舅舅有两个儿子, 一个在珠海工作,一个在中山工作。 所以家里就只有舅舅同舅妈两个人。 舅舅同舅妈五十多岁, 脸上都挺有肉, 双眼没有多少神气, 眉心很黑, 额头还隐隐可以看到几条粗大的青筋。 “回来啦。”舅舅打着呵欠带着我们进屋。 怎么回事? 没休息好吗? 舅妈也是打着呵欠给我们每人倒了怀茶水。 “小六,一个人的眉心这么黑,这个人会不会很倒霉的。”我小声问小六。 “会见鬼的。”小六张着口就说。 “扑!”我口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这小孩真是被鬼神文化深深毒吓了。 “可能真是撞鬼了。”舅妈突然神色慌张地坐在我们面前。 怎么了? 舅妈说昨天晚上,在楼顶上看到东南方向,也就是我们村子那个方向,半夜里有火光出现。 “上次山洪把那村子都淹了,听说淹埋了一些人。”舅舅也靠近我们,小声说着。 “然后怎么样?”我继续问着。 原来,昨晚舅舅同舅妈好奇怎么半夜有火光的,就慢慢靠近那村子, 结果真的看着一个白衣人在那里飘来飘去, 吓得他们赶紧跑了回来。 一夜都没有睡好。 “这种怪事,不止一次看到了,有时晚上从荒村边经过时,会听到很怪的响声的,好像还有人在村中一样。”舅妈接着说。 哦,我突然想起昨晚从村子经过时后面听到的哭泣声。 真是挺吓人的。 难道荒村真闹鬼了? 我们在舅舅家稍坐了一会儿,放下行李,就往新村子的方向走去。 新村子原计划是离荒村有10多公里的, 据说一开始是为了避免村民触景生情, 所以才搬这么远的。 可是后来村中大部分的老人都反对搬这么远, 有的甚到说要回原村重新居住, 后来就想了一个折衷的方法, 就在荒村对面的一块叫石碑的高地选了居住点。 而那块高地就是山声石附近,也就是祖坟附近。 因为祖辈都在这一带生活着, 一下子要搬离这里, 他们肯定不干的。 不知新农村建设得怎么样? 石碑那位置以前是一个旧农场。 紧靠着山边,但地势比较高。 村中房子都是统一规的, 很整齐,全是二层砖房。 房子是新的,路是新的,路旁边新种植的树木就还很小。 一群老人正坐在楼房前闲聊着。 一群小孩子正在路边玩耍着。 一个小孩我也认不出, 因为都是第一次见面, 我很多年没回过村庄了。 村里绝大多人都认不出我。 不过他们对我们的来访也并没多大在意, 据说新农村建好后, 很多人都跑来观看, 有镇府部门,记者这一类,也有附近的村民, 所以现在对于我们进村, 村民们都不敏感了。 不过很多个老人我还是认得出。 比如三婶,七叔公,村长他们。 三婶以前是我家的邻居,七叔公是村中的长者。 我自我介绍一番, 三婶她们才想起我来。 也难怪,我小时候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 很多村民都只知道我老爸有我这个女孩,却很少见过我。 常言有道女大十八变, 更何况我也多年没回过村子, 村民就更加对我没印象了。 不过他们对弟弟倒很有印象。 我一提起弟弟, 村长马上给我说起了那晚的故事: 山湖水位越涨越高,湖里起的水泡越来越大,水越来越浑浊…… 弟弟站在山湖岸边那块高高的岩石上, 将手中的殒石扔回了湖中, 湖水起了漩涡, 岩石下塌, 岩石同弟弟一起掉进了漩涡里…… 水位继续上涨, 最终变成山洪, 直接向村子泄去…… 只是一夜间的事情, 整个村子就没有了。 弟弟也就这样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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