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长老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其实,有许多事,自从我遁入空门后,还是想去弄个明白的。结果一心向佛,才知道万事皆空。闹不明白的事情,明白了。明白了的事,反而又不明白起来。那是什么,那就是世间一切皆为空。空者,无所其有,无所其无也。青灯相伴,佛经相随后,也一边学起了《易》。方知古人在几千年前,就研究出如此博大精深的学问。后人想读懂吃透它,都还要费尽周折,而不明所以呢。我潜心研读,方才领略一、二。只因我后继无人,所以便想将我所知,传继于你。你尘离总不会,误我这一片良苦用心吧!”黄长老说完,就从袈裟中,取出厚厚一叠黄裱线装的手本,递到章尘离的手上。又道:“这是我三十年来,读《易》的感悟体会,怕过后忘记,便记录在这个小本上。我自知来日无多,所以今日就将它,传授给你。愿你在闲来无事之时,多翻翻它,看看它。或许对你有一点儿帮助。”
章尘离听完后,当时就跪倒在地,从师父手里接过那手本,嚎啕大哭道:“师父,尘离一定将您所言,铭记在心!只是徒儿总不明白,师父您为何,就要将这视为您生命的珍贵东西,传给予我。难道说,在您整个天子殿的众多和尚中,就没有您信得过的一个人?”
“别再问那么多,也许这就是缘吧!”黄长老轻描淡写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也不要随便再来天子殿走动了。你就凭着你这大半年来的所学,到你的梅河沿岸,去闯荡生活吧!不过,为师的还需告诫于你,为人处事,不可不认真,但也不可太认真。特别是在做看相算命测阴阳这行当时,一定要多学、多看、多问,善于察言观色。在迎合主人家心意时,但又千万不可信口开河,满口胡言。虽有教条,但又不可以按图索骥。要学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这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本!”
“徒儿记住了。师父,我们回家吧!”章尘离扶着黄长老,忽然感到心情万分沉重起来。
“那就回吧。当说的,我已经都给你说了。当给的,我也给你了。你也不必再陪我了,我自己一人,回庙里去就行了。你还是赶紧回你家去吧。可能你的家中,正有客人在等得着急呢。你老婆,正急着到处找你!”黄长老拍着章尘离的肩头,说:“去吧,去吧!从此,你我恐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章尘离长跪在地,额头都叩出了血来。大哭道:“师父啊,尘离不能没有您啊。您不能抛下徒儿不管哪!”
“你我在阳世的缘分尽了,也就得散了。这是无法回避的。你快别哭了,站起来,擦干眼泪,回家去吧!”黄长老说完,不再理会章尘离,转过头,独自蹒跚而去了。
章尘离望着黄长老渐渐远去的背影,再次跪地叩头。一直到不见了师父的身影,才走上另一条近道,一路忧伤着,归家而去。
章尘离在离家还有里多路远时,就看见老婆顾家春,一路叽叽咋咋地吵着前来了。顾家春是沿河两岸出了名的泼妇。她一眼看见章尘离,就跑上前来,一把拉住他道:“你都死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让豹子拖了呢。人家王大公子,在家等你好半天了,差不多要发火了。你还不赶快回去,给人家完个交待?”
“哪个王大公子?他找我又有何事?”章尘离不明究竟地问。
“还有哪个,就是河对岸王族长的大儿子王冠烈。鬼知道他找你有何事!”顾家春大声咋呼道。
第六章 长老西归留祸患
庚子年三月初十,孑然一生的黄长老,于春暖花开的季节,在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天子殿里,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三岁。
消息传开,天子殿下属四十八分庙的方丈,齐聚到天子殿来。击罄诵经,作法超度七日。整日里,大庙上青烟袅袅,法号嘶鸣,炮仗喧天。四面八方百姓,闻听噩耗,纷纷前去,烧香奠祭。
大庙上下,哀声如潮。
十八日,举行黄长老的葬礼。一大清早,在新任长老乘法师的号令下,众和尚及百姓,齐集殿外。跪等黄长老的灵柩,从殿内大堂,缓缓抬出。场坝里,长短法号,齐声嘶鸣,鞭炮炸响不断。
黄长老的灵柩在前,送葬队伍,排成长龙,缓行于后。顺着崎岖山道,迤逦而下。送葬队伍中,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哭的最为伤心动情。只见他一步三叩头,口中不停地哭喊着师父。天子殿内的和尚,曾经常看见他,出入于殿内,与黄长老交往。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姓。黄长老也未曾向殿内和尚,提及过此人。附近百姓,也并无一人认得他。他哭得如此伤心,内中必有缘由。
新任长老乘法师见那汉子,哭的悲惨凄凉,便心生疑惑。他走过去,扶起汉子,问道:“年轻人,人死不可复生,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我怎么听见,你对黄长老,口口声声的称他叫师父呢?”
汉子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长老,说来话长啊!黄长老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他教我,怎样做人呐。”
“那等黄长老的葬礼完毕后,你再到寺庙里,与我详细谈谈如何?”乘法师对那汉子道。
“不啦,师父曾告诫于我,叫我从今往后,再不要到天子殿去。今日来参加他老人家的葬礼,就有违师训。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啊!所以才起个大早,跑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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