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把我叫到这里来?”
他在绿地公园的停车场里停好车后走了过来。我挪开身子腾出一个空位,他便坐了下来。这时小猫的叫声从我带来的包包里传了出来。
“看来你找到猫了。”他说。
我点点头,把包包放在膝盖上。那个包包大得足以装进一只猫。包包里响起微微的铃铛声,并传出动物在包包里扒抓的声音。
“今天把村井学长找来,是想请教一些事。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和在这个池塘里失去挚友的你谈谈。”
于是我开始谈起雪村和小猫:自己因进大学就读而住进伯父的房子;遇害的前任房客依然阴魂不散;她无法接受我在白天也拉开窗帘;小猫追着无形的她四处跑,并钟爱她的旧衣物等等。
天色益发阴暗,街灯下的我们仍是动也不动。村井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我叙述。
“有这种事吗……”我说完后,他吐了一口长长的气说道:“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
村井不悦地说道。很明显的,他并不相信我的话。
我一脸严肃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事实上我很想把视线移开,告诉他刚刚所说的都只是个玩笑。但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这样带过的。我觉得我们不能再逃避这个问题。
“隔壁的木野太太把小猫抱回来后,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譬如雪村小姐怎么会让相纸曝光,让它们悉数报销?”
“雪村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个死去的女孩吗?”
“小猫在前天失踪后,雪村小姐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家具在没留神的情况下被移动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也没马上发现情况不对。我以为暗房里的东西也是被她弄乱的。但是她会笨到故意让相纸曝光吗?很难想象她会把存放相纸的抽屉和暗房的布幕全都拉开,因此一定是某个粗鲁的家伙在暗房里找东西时,让不能曝光的相纸给曝了光。这个人缺乏摄影方面的知识,所以不知道那是相纸;因为相纸看起来和一般的白纸没什么两样。这时候,房子的主人突然回来了,这个人在来不及整理的情况下就离开了暗房。因此,我推测在暗房里找东西的人并不是雪村小姐。”
“等等。刚刚你一直雪村长雪村短的,幽灵什么的是你编出来的吧?”
他笑着说道,似乎有意化解现场的严肃气氛。然而池塘和森林静谧的气氛却让他无法如愿。
“村井学长,前天晚上你为什么提议要喝啤酒?是因为你企图支开我,叫我出去买酒,好让你能独自留在房子里吧?你早就知道我是不喝酒的。你故意叫我去买酒,是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在我家里找东西,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那栋房子里有什么让你放不下心的东西。村井学长当晚在暗房里带走的,是相片的底片吧?你故意找个理由将我支开,然后在房子里四处翻找,结果你发现二楼角落有一间暗房,很不巧的,标示着日期、被归类得井然有序的底片就放在里面。你立刻就找到了你要的那一天的底片。”
“有任何目击证人吗?”
“有啊。我不在的时候,当村井学长在暗房里找你要的东西时,雪村小姐就站在你后面。当时你以为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事实上还有另一个人在。她一定也猜不透你的目的吧?不过,在看到你找到的底片的日期时,她就恍然大悟了。于是她找出了拍摄那些相片的隔天的报纸。这就是昨天她特地找出来的报纸。”
我掏出旧报纸,上头有眼前这片辽阔的池塘在前一天中午发现一具大学生浮尸的报导。死者就是村井的朋友。
“这件案子以死者酒醉后跌落池塘溺毙的结论结案。但事实上是村井学长灌了他酒,再把他推落池塘里的。你曾在案发的前一晚和他发生过争吵,因此促成了你犯案的动机,对不对?”
他的视线让我产生一股几乎要窒息的感觉。我不由得诅咒起命运为什么要逼我对唯一的朋友讲这些话。保护我心灵的粘膜俨然正被无情地撕裂。
“你有什么证据?”
我拿出雪村拍摄的相片。我将留在暗房里的底片、和之前我来查看房子时带走的相片做过一番拼凑比对,推测出遭窃的底片洗出来的会是哪些相片,并把它们带了过来。
那是一些拍摄池塘的相片,早晨的阳光美得教人心醉,池塘边停着一辆造型可爱的车子,很明显的,雪村当时以那辆车位焦点按下了快门。
“你从暗房里带走的那些底片,她已经洗成相片了。相片上清清楚楚地拍下了村井学长的车,连车号都看得一清二楚。从太阳的方位来看,时间是在早上。雪村偶然地拍下了警方所推断的酒醉学生落水的时间前后停在该处的车子。你知道自己被人拍到了,怕她发现相片的线索而将之公诸于世。你朋友曾看到你和死者争吵,若问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朋友溺水也不出手相助,相信你也会答不出话来。于是你便设法想抢走这些车子的相片。”
他不发一语地看着我。
“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是我想太多,但是请听我说。村井学长,你当天早上跟踪了拍下相片的她,知道了她的住处,几天后便上门找她。你在玄关亮出刀子威胁她,原本只是想把底片抢走,但她不从,因此你就杀了她。或许你戴了太阳眼镜或什么的来掩饰自己的容貌,所以直到你在暗房里翻箱倒柜为止,她都没发现你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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