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子里,我看见理发师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即使此刻他只是在回忆,却仍然受到巨大的刺激。可我实在觉得他的描述太不真实——鬼总是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若不是有特别的目的,绝不会轻易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这个红色的影子,如果真的是鬼,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存心想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注意他。
我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耳朵,脑中飞快地转动着。
“安妮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陈太太说那个唱戏的声音,全小区的人听到了呀!”韩蓓那尖细的声音又一次穿过重重阻隔直冲进我耳朵里来。
我本就没什么头绪,被她这样一嚷,更是满脑子浆糊。不由得一个眼刀朝她甩了过去。
小姑娘吃了一吓,怯怯地缩着下巴,好歹是将音量调低了些,嘴里黏黏糊糊地道:“人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看嘛……”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子确实是太凶了一点,于是勉强对她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发火,只是听说小区里闹鬼,心里有点担心。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早早就上床睡了,而且临睡前总是习惯把窗子都关严实,所以,真的没听到。”
小妹妹,千万不要怪安妮姐姐哟,人家也不是故意骗你的啦!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家常年布着驱邪除鬼的符咒,任何鬼气鬼声,都根本透不进来吧?
理发师纾缓了一下心情,看上去平静了些,重又拿起剪刀在我脑后“咔嚓咔嚓”继续工作。一面剪,一面低声对我道:“古小姐,无论如何,晚上尽量少出门,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我从镜子里对他笑了笑,道:“好,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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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理发店,我特意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拉了一众三姑六婆好好地说了一阵子是非。
一回到家,我就将阿神从阳台上拽进了屋里,像汇报八卦事件一样,将自己在理发店的所见所闻一个字不差地全都告诉了它。
阿神将下巴靠在沙发旁的软凳上,一脸平静地听完我的讲述,抬起眼来瞅了我一下,道:“红衣影子?唱戏的声音?这恶灵穿得这么打眼,行事这么高调,很不合逻辑啊!”
我打了个响指,指着它道:“没错,跟我想的一样!而且,刚才我在小区里打听过了,这事儿闹了好几天了,虽然不少住户都被吓得够呛,可除了那个理发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得出那红衣鬼影具体做了些什么事,都只说他神出鬼没的。难不成他只是在冥界呆的烦了,想出来娱乐一下大众?”
阿神不理我的调侃,嘴巴里只反复咀嚼着两个字:“唱戏,唱戏……”我也不在意,端起一边的水杯就是一通猛灌——话说,跟大妈大婶们聊天真是个力气活儿啊!
“古安妮,那些人有没有告诉你,那恶灵唱的是什么戏?”阿神突然用爪子薅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手一抖,半杯水都洒在了衣服上。
我白了它一眼,一边赶紧拿纸擦衣服一边气哼哼地道:“我怎么能知道这些?那些阿姨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八卦事业,对戏曲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哪里可能听得明白?再说,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声音,人都吓呆了,还有空去仔细分辨吗?”
阿神声色俱厉地道:“跟你说正经的,请你严肃一点。你还记得五荒山上那个差点吊死你的恶灵吗?”
我:“……”
我的小腿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一直蔓延到全身。即使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依然不愿意轻易去回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将死之前那种极度的恐惧与绝望,白色的绸缎将脖颈不断向上拉扯,手脚渐渐失去力气,我什么也做不了,也许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或者颈骨断裂而死去……因为这件事,我几乎放弃了斩鬼女必须承担的一切。
阿神的旧事重提让我很不高兴,我不喜欢将自己的恐惧赤裸裸地袒露在任何人面前,即便是它,也不可以。我站起身来走到离它较远的电脑桌旁坐下,带着点挑衅地对它道:“你又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阿神连忙摇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勾起你那些不好的回忆。只是,那恶灵也是唱戏的,对吗?”
“那又怎么样?尉迟槿来救我的时候,不是已经把他给杀了吗?那可是尉迟槿,他的能力,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颇为不耐地答道。
阿神看了看我的脸色,一点点将身体挪过来,一只爪子搭上我的腿,难得的赔笑道:“安妮,别气,我真不是有意提那件事的。有些事情,但凡有点关联,我总想着把它们理清楚,免得忙中出错不是吗?你说的也对,对于尉迟槿,我实在不该有所怀疑。那么我们……”
“我们今晚就出去看看,你不就是想说这句话嘛!我懂,不管那个红衣影子到底是什么目的,既然都踩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我总没有理由不管。反正就在小区里,进出也方便,今天晚上,等外面的人少了,咱们就出去。”我一巴掌拍掉它的爪子,冲它龇牙做了个鬼脸,口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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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麻烦,我们特意等保安巡楼过后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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