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发憷,抱紧了费尔南多的手臂,拖着他朝边上挪了两步,然后一把将尉迟槿也拽了过来。
他侧身垂着眼睛看了一眼我和费尔南多像是粘在一起的手,旋即转开了头。
不远处,有一丛彼岸花开得正好,艳红得刺眼。
一个女人坐在花后面的大石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花,像是出了神。
“去吧,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藤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就是赵梓恩?
我生怕吓着她,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那是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人,头发很长,细眉眼小鼻子,看起来有种单薄的美感。
如果她已经得偿夙愿见到了她的丈夫,为什么还是不愿归去?
我在她身边蹲下来,低声试探着唤她的名字:“赵梓恩?”
饶是我如此小心,那女人还是被我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朝我们三个的脸上看了看,困惑地道:“你是……”
我友好地对她笑了一下,道:“你是赵梓恩,我没找错,对吧?”
“我是,可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她的疑虑更浓。
“嗯,你的记忆没出问题,你的确不认识我。你姐姐赵梓旋请我帮忙寻你的下落,所以,我也去找了藤婆观落阴,我……”
“我姐姐让你来的?你是活人?她怎么能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脸上布满惊异之色,瞪大了眼睛,声调也不由自主高了些。
我急忙冲她连连摆手:“别嚷别嚷,你也知道我是活人,来这里找 你本就是冒险,你还要嚷得鬼尽皆知吗?别担心,我本来就是捉鬼除妖的,自己有分寸。你姐姐都快急疯了,付了一大笔钱给我,求了我好久,我才答应帮她的。”
赵梓恩的眼睛飞快转动,似在思量些什么,半晌,她终是归于平静,沉声道:“真是麻烦你了,白跑这一趟。请你回去跟我姐姐说,我是自愿留在这里,已经领了转世投胎的号码牌,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你没见到你的丈夫聂萧?”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凄然的笑:“见到了……”
我愈发搞不懂:“既然这样,你也算是偿了夙愿,怎么反倒不肯回去?你把你的身体给了谁?”
“总有人,比我更加需要这副躯壳。那个女人,心心念念牵挂着她尚在人世的丈夫和孩子,她舍不下他们,就算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她也想跟他们在一起。而我,我对那个世界已经毫无眷恋了,倒不如做做好事,成全她的愿望。”
她的表情有如一潭死水,我心中清楚,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便坐在了她的身边,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好啊,我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还有什么值得隐瞒?是,我的确是见到了聂萧,可是,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发现,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彼岸花,说道:“三天前,我顺着藤婆的铃声走到了这片石滩,一眼就看见聂萧正坐在这块石头上。我开心极了,迫不及待地飞奔过来。可没等我到他跟前,就发现他的手,正紧紧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对,就像你和这位先生此刻一样——那个女人,是他的秘书。”
我和费尔南多对视了一眼,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知道吗?这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我曾经以为自己幸福得举世无双,可这世界上哪有通话?我心心念念想要见他最后一面,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不忠的事实。聂萧知道没法隐瞒,他把什么都告诉了我。他们两个背着我在一起,居然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每次说去临城办事,实际上,却是为了去**,就连这次,也同样如此。如果不是天在下雨,如果不是车上的他们正在忘情激吻,或许,他们是不会死的。可能是连天都看不下去,想要给我这样一个逃离他的机会。可是,老天爷他不明白,如果没有了他,我又还剩下什么?”
“你还有你姐姐啊,她那么紧张你,难道不值得你珍惜吗?你留在这里,只是在惩罚你自己啊”我有点着急地道。
赵梓恩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懂,聂萧他曾经为我筑建的那个世界,实在太完美无瑕了。一直以为很相爱的那个人,却偷偷的背叛了。长久以来的幸福与信任突然倒塌,换成你,你可以忍受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追问道:“……所以,你就决定放弃生命,永远不回人间?”
“其实,当时我很茫然,藤婆催我回去的铃声一遍遍响着,我却始终不愿意往回走。那时,我看见一个女人正在路边徘徊,心里想着,拖延点时间也好,于是走过去跟她聊了两句。
她说,她是因为生病而去世的。已经半年多了,她每夜潜回自己家,都只能看到自己丈夫的颓废和悲伤。转世投胎的机会一直遥遥无期,她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没用多少时间,就做出了将自己的躯壳送给她的决定,并且,直到现在也不后悔。我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可,我顾不了那么多。如果她能够和她丈夫重逢,哪怕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也总能给他的生活带去些生机吧。我觉得,这是我余下的生命,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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