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溪说到激动处,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连忙端起啤酒来喝了一大口。
她的成长轨迹,跟我几乎完全相同。我虽然只是将“斩鬼”当成一个赚钱养活自己的工具,绝对谈不上热爱,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也是可选的。从小到大,一直是外婆亲力亲为地训练我各种技能,我妈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表情忧虑。对于这样的情形,我一度认为,我妈跟我有相似的经历,她对我的心情应该是感同身受。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做,或者不做斩鬼女,其实,我可以自己做选择。
“高考报志愿时,我爸妈帮我报了警校,大概是觉得这样我算是多一项技能,以后在除魔杀鬼时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直到大学毕业后,我觉得实在忍受不了,于是跟我妈提出,不做斩鬼女。你无法想象我妈那时候有多可怕,她像是疯了一样日日对我非打即骂,我都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简直是誓死抵抗宁死不屈。到最后,我妈又累又伤心,于是放弃了我,可她提出个要求——如果我结婚后生了女儿,必须让她继承斩鬼女的衣钵。这一战,看起来我好像是赢了,但事实上,我早就将我未来女儿的命运输了出去。我都29岁了,春节就打算结婚,可我现在正考虑着,今后是不是干脆不要生孩子。万一我真的生了女儿,我不想她一出生就背负自己不想要的一切。古安妮,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这些吗?”
烤好的菜已经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散发出微焦的香气。我明明肚子很饿,此刻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我想过吗?像我妈那样,明明自己并不喜欢,却将一辈子都花在了与鬼神打交道上。然后,等到自己的孩子成年,再带着一身伤病躲起来疗伤。我真的愿意吗,我可以吗?
我默默端起可乐罐来抿了一口,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袁晓溪大概也觉得这样的话题有些沉重。她做了个深呼吸,抬起手来拍了拍我放在桌面上的右手,道:“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时间还长,以后到底怎么样,你都可以慢慢想。说说今天你在‘艾月’KTV的事吧。今晚被抓来的那个保安,我见了一面,看起来是一个正常人,你真觉得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我也调整了一下心情,垂着头想了一下,道:“我现在不能这样妄下结论。他今天虽然袭击了我,但我跟他交了手,他手段平平。昨夜那个死掉的人,号称是蜀山弟子,如果他没说大话,我不认为这个保安有杀掉他的能力。”
袁晓溪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蓦地想起被抓上警车时,又再次听到的歌声。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还是先看‘艾月’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吧。如果一切正常,我也乐得轻松。万一还有这类事情发生,那我也不得不继续追下去。”
袁晓溪握住我的手,眼睛直视我,真诚地道:“古安妮,不管怎么说,我们俩都是斩鬼家族的一员。能遇到你,或许真的是缘分。虽然我不是斩鬼女,但是不管你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会尽力。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千万记得要找我,记住了吗?”
这个女人的出现,不知道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影响,但至少现在我很明白,她是真心想要帮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半天,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卷一 忘川之隙 第三十二话 暗夜之歌—惊变(一)
我得承认,我一直在等“贺球球”的电话。
那天抓住那个夜间保安之后,“艾月”KTV似乎再没有任何不妥,没有人和我联系,可我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阿神状态和我也差不多,整天除了吃、睡以外,其他时间里都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姿态来。那种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出现在一条狗的脸上,实在是有些无厘头,我看着好笑,想打趣它两句,总是被它一个眼神就瞪回来,毫无招架还手之功。
已经过了三天了,难道这件事真的就这样解决了?
肥腩多这家伙离开了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吃泡面吃得反胃,疯狂地想念他做的每一道菜,实在痛苦不堪。想到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过下去,我就禁不住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我古安妮是谁?我是普通人吗?我能这么轻易被打败吗?
这天早上,我在思前想后考虑了半个钟头之后,终于决定自己做一道海鲜饭来吃吃看。
从网上搜了一个看上去似模似样的食谱,又去超市扫荡了一大堆海鲜、香料,回到家里,我就开始忙活。
期间接到袁晓溪的电话。她说那保安也不知为什么,几天来不管他们怎么审,始终保持一种“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而且无论是反应还是措辞都无比真实,一点破绽也没有,实在令他们焦头烂额。这使我更添疑惑,将她的话转述给了阿神。
阿神一直蹲在我脚边,眼睁睁看着我将厨房弄得像犯罪现场。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一脸严肃地对我道:“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再去看看?”
我几乎要手脚并用,一边将撒着各种颜色可疑香料的半成品海鲜饭塞进微波炉定好时间,一边还要看着手边的电脑,生怕有任何一个步骤出错。听它这样说,心不在焉地答道:“去是可以,但总得找个由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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