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光影变幻,就像电影屏幕一样来回闪烁,只是这光去得太快,他只是粗粗扫一眼,就看到一群又一群的人出现、消失,四周火光冲天,耳边充斥着无数冷兵器碰撞和死前的惨叫声!
看到前面一扇关着的大门宋译猛然推开,所有的光骤然熄灭,大门外仿若是另一个世界,暖光打在脸上,让他一下看不清眼前的场景,耳边小孩哭喊声、女人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你个小杂碎,成天到晚惹事生非,真以为自己是二少爷,记住!你是杂种,狗杂种!”
“别打了!我求求你,不要打我了!”
光芒四散,暗黑下人影慢慢显了颜色。
宋译面前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一身破衣烂衫的粗布衣服正大声哭喊着,闷着头撞开拿着藤条抽打的老嬷嬷,老嬷嬷被巨大的冲力顶得脚下一滑,倒在地上头着地,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后脑勺迅速漫延流了一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脸上万分惊恐,他哑着嗓子跌坐在地低声嘶吼,仿佛憋着某种力量塞进胸腔。半晌,他从地上仓惶爬起,绕开血迹凑到老嬷嬷身边蹲下来,用指间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手刚放到鼻子前,抖了一下迅速收回,啜泣着捂住嘴不敢哭出声。血漫过地上的石子,顺着小小的凸起拐了弯,沾在他的脚边。他惊恐地后退一步四下张望,最后把目光落在宋译的脸上。
宋译的心“咯噔”一顿,他……是谁?
男孩连滚带爬跪在宋译的脚边,抱着他的腿竭力压抑着失控的情绪,哭喊着说:“哥!你救我……如果……如果爹和大娘知道会打死我的……我……我杀了人……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哭着哭着忽然停下来,坐在地上向后退了两步摇着头,恐惧地说:“不……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摔倒的……”
男孩身上的麻布衣裳破了好几个口子,被藤条打过的地上皮肉外翻沾着血,新旧鞭痕来回交错,想来也不是第一次挨打。脸上也是血污满布,几乎看不清他本来的面貌,他一直捂着嘴,连哭都不敢太大声。
宋译犹豫一下,终于踏出门槛俯下身,伸出手试图安慰一下男孩,结果男孩一看,立即爬起来扑到他的怀中,拽着他胸前的衣服把脸埋进去,像是一个受了委屈不知所措的孩子。
宋译落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放心,别哭,我看到了。”
几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回交叠猝然传来,宋译寻着声音向前望去。内院的入口处,是一个吓破胆的小厮,小厮看到眼前躺在血泊里的人后退一步就滚到地上,五官拧在一起都变了形,一边坐在地上往后蹭,一边抬头看着扑在宋译怀里的孩子说:“杀……杀人了……二少爷杀人了……”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跑出去大声喊道,“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少爷杀人了!”
人声嘈杂,越来越多的人从偏房、院角挤出头来,围在院子里。
“老爷、夫人到——”
随着一声叫喊,四个青色纱衣的婢女率先铺路,为首的是一身宽衣络腮胡的大汉,身旁带着一个素色锦衣的女人匆匆赶到,随同的是七八个壮丁,个个五大三粗。
怀里的男孩一看这阵仗,立即闭嘴止了哭声,缩着头躲在宋译的身后。
为首的大汉走过来就要抓男孩,宋译下意识地抬手阻拦,大汉怒斥:“牧之,你给我让开!我宋家丢不起这个人。”
宋译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大汉像是抓小鸡一样把男孩提着领子拽走,沿路留下一路的哭喊:“哥!你救我,你救救我!”
一伙人沿着甬道过了游廊,大汉推开门直接把男孩扔进祠堂。宋译一路小跑想要跟进去,入门的时候却被人拦下,这女人虽然上了年纪,可脸阔眼俏,依旧美得大气,眉宇间隐隐透着威严,道:“是非对错,你爹自有定论,不准多事!”
宋译听着祠堂内的哭喊,犹豫一下还是不顾阻拦抬脚跨过门槛。偌大的祠堂只在供奉的长案上点着两盏长明灯,长明灯前支着两个架子。宋译皱眉凝视,红穗玄铁,刀锋泛着幽幽的冷光,案上供奉的居然是战天戟?战天戟的背后竖着三排灵位,每一个灵牌都以“宋门”朱红二字开头。大堂的正中央,放着两个蒲团,男孩倒在团上吓得瑟瑟发抖。
宋门,牧之……宋译皱了皱眉头,所以这大汉该是宋牧之的爹,那么这个男孩,是……宋牧之的弟弟?宋卿之……
一个名字跃入脑海,宋译呼出口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眼前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关于宋牧之的细节一个又一个闪入脑中,他十分确定没有在任何资料、任何场合、任何人口中,听说过宋卿之这个名字,为什么……
“逆子!自你进宋家开始,每日府里都是鸡飞狗跳,没有一日安宁,我让你留下来,是看在你身上始终留着宋家的血,不愿你走旁门左道,谁知你竟然将市井那套下作习气一起带到府里。”
宋卿之瞪着哭红的双眼从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咬着牙根说:“市井?下作?对!我娘就是出身青楼!我也是!你既然嫌弃她,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带进府,没有你的时候,她好歹还有一条命,可是现在呢?她生不能走正门,就连死都进不了宋家的祠堂!”他指着灵位的手带着他瘦弱的身体一起剧烈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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