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琅在枕头底下摸了一下,拿出了一把尖刀。她用两只手握住刀子,慢慢地将刀举起,对着陶然,她的手在颤抖。
陶然似乎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的手被捆着无法动弹,他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做好了一级戒备,随时准备着在黎琅的刀刺来的时候滚下床去。床下有上百个图钉,必然会扎得他满身是血,但也许会让他免于一死。
可是黎琅拿着刀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两行反射着红光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谢天谢地,黎琅还是爱着他的。
陶然想起了那段黎琅母女的对话。那很显然是一个阴谋,一个打算致他以死地的阴谋。黎琅和她母亲是一伙的。唯一令他欣慰的是,黎琅对他还心存爱意,不忍心下手。
黎琅重新躺下了。
鬼妻(12)
又不知过了多久。
睡梦中,陶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摇晃。
陶然醒来睁开眼睛时,周围一片漆黑。自己的手脚仍然被捆着。他一定是在一辆汽车上,听到了汽车的发动机的轰鸣声,感到了车身轻微的颠簸。
不知道汽车开了多久,终于听到了刹车的声音。汽车的发动机熄火了,周围安静了许多。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听起来沉闷而遥远。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开关声,后备箱门被打开了,刺眼的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是手电光。陶然不得不眯缝着眼睛。
陶然骇然看到三张脸:黎琅、小烨和老太太,他们的神情都很冷漠。
黎琅一把将陶然提出车外,仍在地上。
手电筒关闭了,周围一片黑暗,这一定是郊外某个地方。
陶然叫着:黎琅,小烨,你们……?
但陶然听不到他的问话。
黎琅在自己脸上拉了一把,整个面部都被拉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肉。
她拖起陶然就走,地上坑坑洼洼的,一片荒芜。黎琅的步伐越来越快,灌木枝叶和尖刺在陶然的身体上快速地划过。陶然的身体在地面上一起一伏,他的腿挣扎着,他喊叫着,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叫声。
陶然被扔进了一个土坑里,土坑很深,他坠落的时候,有许多土块随着他的身体掉下来。
陶然躺在坑底,看到土坑边上露出三张面孔,木然地看着他。
铺天盖地的土块落了下来,打在陶然的身上,他觉得土块打得自己的胸部有点痛。
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自己还躺在床上。黎琅在拍着他的胸脯。
黎琅说:陶然,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陶然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说:没,没有啊。
两个人重新躺下,陶然将头转向另一侧,背对着黎琅,假装很快进入沉睡状态,但他的脑子却变得越来越清醒。他再也不想睡着了。
早上,陶然疲惫不堪,眼睛通红,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他打着哈欠送小烨上学,每次打哈欠都流许多眼泪。送完小烨,他打算直接去办公室打听董皓的下落。
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心想现在黎琅已经去上班,老太太应该上市场买东西了,家里应该没有人,应该趁这个时候去小烨的卧室看看。
他掏出手机,给办公室去了电话,告诉黄媛他晚些时候到。
在车里,他远远看到了自己的别墅,它通体白色,外观造型是欧式风格。现在它依然是那么豪华气派,周围依然是花团锦簇,天上依然是阳光明媚。可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失去安全感呢?在它的内部,到底在发生些什么?
当他打开自己家门的时候,发现屋里确实没有人。此时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入室行窃的盗贼。
小烨的卧室门紧闭着。
他慢慢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面并不乱,老太太收拾得很整齐。他开始小心地寻找,寻找什么他也不知道,应该是某种超乎寻常的东西吧。
他在桌子上看到几个本子,都是小烨用过的。
他拿起一个本子,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整个本子从头到尾只是一句话的重复,而且所写全是繁体字:
舐犢之情虎狼猶勝父母。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陶然一看就明白:父母对子女的呵护之情还不如狼和老虎。
这是小烨在发泄对父母的不满情绪吗?但是为什么又用繁体字呢?
陶然看得一头雾水。
陶然再打开其它本子,也是同一句话。
他又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件东西——一个布包的盒子。
那个盒子和他梦中的完全一样,黄色的丝绸包,中间还有刀子扎出的破洞。
陶然开始慢慢地打开布包,他的手有点颤抖。
布包里面果然是一个普通的鞋盒子。只不过鞋盒子用绳子捆着,捆的结结实实的,绳子缠了一圈又一圈,绑的是死结。
陶然费了好半天劲才将它解开。
鞋盒子里面的东西让他震惊了。
盒子里面装着他自己——他的许多照片。有几张照片是残破的,显然是从他和黎琅或小烨的合影照上剪下来的。
还有一个布偶,从那个布偶的样子来看,也是他自己。
最使他震惊的是,布偶的身上被刀扎出了一个洞。
接下来他又在柜子里面找到了许多蜡烛,用了一半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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