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座红墙绿瓦的庙宇出现在道旁,门上大书“神州祖庙”四字,只是油漆脱落,原本大红的颜色已经褪成了浅红,像一幅陈年的对联横批。
吴来对照地图看了看:“这个庙规模还挺大的,进去问问。”
两人跟随其他几个香客一起,一进庙,只见一位素衣白袜的道姑站在路旁,合十行礼:“佛聚有缘人。本庙参观免费,讲解免费,大家请跟我来。”
“糟糕,这是座道观。”程寂小声说道。
“反正不要钱,进去看看吧,也许会有收获呢。”
这座庙大门虽不甚宏伟,里面却大得很,层层跨越五道山门,每一层都能看到不同的殿宇和神像,令人有一种渐进式的美妙感觉。侧廊里供奉着百家姓的祖先,游客们纷纷驻足,在这里仔细寻找自己姓氏的起源。那道姑彬彬有礼,耐心地作着讲解。
进了第五道山门,眼前终于出现了正殿,殿前香火旺盛,浓浓青烟飘然缭绕。道姑双手合十,诚恳地看着众人,说道:“本庙专为心诚之人开方便之门,今天各位施主真是好运气,正赶上本庙大法事的日子,我们邀请了全国著名高僧在此,各位不妨在此求上一签,请高僧为你们指点迷津。”
“高僧在哪?”程寂探头向殿内张望,只见两个年青道士站在神像旁边,守着桌上的签本和一些纪念品,模样倒有几分像小贩。靠近门边的一张小桌旁坐着一个年纪较长的和尚,倒是仪表整齐,表情肃穆。
“有意思!道中有僧,僧中有道,这神州祖庙真是一绝。”
吴来忍着笑走过去,小道士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求签二十!”
吴来睁大了眼睛:“太贵了吧,还没抽签就收钱?别的庙都是解签时才收钱的。”
“求一根吧,难得赶上人家做法事,也许很灵呢。”程寂鼓动着。
吴来掏出钱给小道士,随便摇了摇,拾起掉到地上的签条一看,第七十八下下签。他领了签纸,去找那个端坐如钟的老和尚。
“呀,施主抽的是下下签!”老和尚眯缝着眼睛,念念有词,“‘狂风夜扫蓬莱阁,到头只将盛意拂。江山失势舟难掌,去向故乡守空吴。’不吉,不吉呀!”
说罢连连摇头。程寂有些急了,问道:“师父,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吗?”
老和尚打开笔记本,拈起笔,问吴来:“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吴来说了。老和尚闭起眼,掐指算着,说道:“你今年流年凶险,不宜轻举妄动。逢大事要三思而行,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夫妻之间要以坦诚相对。要多做善事,散财消灾,方能逢凶化吉……施主若是诚心想要化解,就随我到佛前烧三柱香,消除孽障,保佑平安。”
程寂点头称是,吴来却似乎漫不经心,忽然问道:“烧香之前,请教师父一个问题。”
“请讲。”
“听师父的口音,你是衡山人吧?”
“这个……”老和尚没料道他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是,我在祝融殿中修行,那里是衡山之巅,有天地灵气……”
吴来打断他的话:“师父认识灵一吗?”
“灵一?”老和尚想了想,摇了摇头,“衡山之上,灵字辈的僧人恐怕一个都没有了,那是几十年前的辈份了。”
他不愿多说废话,站起身将两人引至殿旁售香处,双手合十念道:“我佛慈悲,心诚则灵。施主可烧三柱香,消灾解难。”
“多少钱?”
“每柱香九十九元。”
“什么?”吴来几乎要跳了起来,“那三柱香不就得三百了?抢钱哪?”
老和尚咳嗽了一声:“我只要你烧三柱香,刚才有位施主烧了九柱呢!”
程寂见状,连忙说道:“师父你莫见怪,我们身上带的钱不够。”
“真的不够吗?”老和尚狐疑地看着他们,伸手指了指大殿,神情显得十分严肃,“施主,佛祖面前莫讲谎话呀!”
程寂和吴来面面相觑,只觉哭笑不得。那和尚见他们仍然没有掏钱的意思,又补充道:“真的没带够钱?要不你们找其他香客借一点,日后再还吧。”
吴来忍俊不禁:“大师,你刚才说烧香要心诚,现在又要我去借钱买香,这不是耍佛祖吗?”
“你……”老和尚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莫生气,莫生气,犯了嗔戒佛祖是要怪罪的。实不相瞒,我一个月累死累活地跑业务,总共刨不出一千块钱,山底下卖香的老婆婆辛苦大半天也就挣个十块八块钱,而你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赚了好几百,大师,我看破红尘了,你收我做弟子吧!”吴来一脸无辜,黑亮的睫毛眨巴眨巴。
程寂“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怕吴来说出更出格的话来,赶紧一拉他的手,两人一溜烟跑出了神州祖庙。
“这一家又泡汤了。”吴来两手一摊。
程寂笑得弯下了腰,用手指着他,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这个家伙,没半点正经!”笑了一会,气也理顺了,又说道:“接着再找吧!我对这帮和尚道士都不抱什么信心了,满嘴胡说八道,只想着骗钱,好好的一座衡山,都让他们给糟蹋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我自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