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悄然无声地来到孟楼他们这间小厢,在入口稍观察了一会儿,他慢慢移向孟楼的头部。
借着过道的灯光,那身影仔细打量着孟楼,孟楼似乎又陷入噩梦之中,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身影缓缓伸出手,摸向孟楼的头部,孟楼猛然翻身,那身影吓了一跳立刻收手蹲了下来。
孟楼只是翻了个身,人并没有醒来,又等了会儿,那身影见没有动静,再次向孟楼头部伸出了手。他的手上寒光一闪,那是一块锋利的手术刀刀片。
他的手缓缓伸入孟楼的枕头下面,抓住了装着金匮六壬盘的包,轻轻用了点力,发现想要将整个包都从孟楼头下拿出来有些不易,于是他改变了策略,刀片无声无息地在旅行包上划了道口子。
那身影抓住金匮六壬盘,缓缓地向外抽动,动作极为轻柔。金匮六壬盘渐渐地从包中被拉出来,那人看着这锈迹斑阑的圆盘,呼吸稍微急促了些。他定了定神,控制住自己急躁之心,小心翼翼地将金匮六壬盘从铺位上拿起。
中铺的孟楼与下铺的胡海仍然没有丝毫察觉,那身影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正这时,一声刺耳的喊声响了起来。
“快餐盒饭碗面喽……”
推着小车卖食品的乘务员出现在过道的最顶端,那身影身体一僵,他还没有转过身,就看到胡海嗷一声坐了起来:“靠,吵死了!”
那身影顺手将金匮六壬盘放在中铺上,装出是在避让乘务员小车的样子,胡海揉着自己的眼睛,翻了他一眼后伸头向过道望去,那个推着小车的乘务员仿佛不知道乘客需要休息一般,推着车有气无力地喊着:“快餐盒饭碗面喽喂!”
“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休息啊?”胡海冲着他吼了一声,立刻得到了几个被惊醒的乘客的应和。那个乘务员面不改色地推着小车从这边经过,仿佛示威般又喊了声:“快餐盒饭碗面!”
“靠!”知道同他们没有道理可讲,胡海只能愤愤地骂了声,他再躺下去,却觉得有些尿急,便起身寻找鞋子。
那个身影见乘务员从身边过去了,再停留的话便会引起怀疑,因此他快步通过过道,很快消失在车厢的入口处。胡海穿好鞋起身,无意中发现被扔在铺位上的金匮六壬盘。
“小楼,小楼。”他不以为意地将孟楼推醒:“东西收好来。”
孟楼接过金匮六壬盘,最初他也没有在意,以为是胡海拿出去的,但当他将金匮六壬盘塞进旅行包时,发现了旅行包上被手术刀拉开的口子。
“大海?”他将那道口子展示给胡海看,胡海先是一愕,接着反应过来,他立刻伸头望向过道,可刚才站在两人铺位边上的那人影已经消失了,他转过头来刚想说话,孟楼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出于直觉,孟楼以为事情并不是有贼那么简单,他又想起自己开始的直觉,那双始终盯着他的眼睛。
“不能睡了……”他暗暗想。
三、你知道齐天大圣吗
十月的顺昌,丝毫没有冬天将临的寒意,阳光仍然是暖洋洋的,让人无法换去身上的单衣。这个位于福建内陆的小县,绝大多数面积都是丘陵与山地,山虽不高,可茂密的竹子与杉树织成一张厚厚的面纱,为它平添几分神密感。即使是在县城中,放眼过去也是起伏绵延的山丘,这对于刚从北方平原来的人而言,是一种弃满异乡情调的感受。
从顺昌县城内最高点龙头岩俯瞰县城全貌,会发现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城。周围群山环抱,而正中间则是闽江的支流富屯溪与金溪,这两条源自武夷山麓的河流原本清澈可人,但到了这里已经污浊不堪了。孟楼非常讨厌污水,望气堪舆术里说“水色污质油,主地气浊,百业不昌”,倒是符合现代经济理论中对环境污染制约经济发展的论述。
城市因为被山与水约束着,像是一个蜷缩着卧倒的人,无法伸展出自己的手脚。
“怎么样,张许说你的望气术很神奇呢。”霍玉鸣凑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好奇地四处打量。孟楼耸了耸肩,看了抿嘴微笑的张许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们是下午三点半左右到的顺昌,在这里与先期抵达的张许会合,把行李放在旅馆后立刻来到了这里。观察许久之后,孟楼摇了摇头:“似乎西北……”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有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众人身边响了起来:“你知道齐天大圣吗?”
众人都聚精会神听着孟楼说话,突然间出现的这个声音让他们吓了一跳,他们回头一看,一个佝偻着身躯的驼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
这个驼背全身裹得紧紧的,整个头脸都被围巾包住,他又低着头,因此看不清他的面部长相。天气如此温暖,他还包裹得如此严实,这根本是在大声向众人宣布“我很不正常”。
孟楼与胡海交换了个眼神,胡海点点头,向张许移了两步,随时可以保护张许。至于霍玉鸣,他们是见识过她的身手的,根本就不用担心。
驼背身材瘦小,面部藏在围巾里,只能从围巾缝隙看到一双贼亮的眼睛。他的装扮倒有几分像中东的阿拉伯人,只不过他用来包着自己的围巾黑乎乎脏兮兮的,实在是让人恶心。停了会儿没听到众人的回答,他又问了一句:“你们知道齐天大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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