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母亲丁思梵当时真正的想法是:这个土匪头子是个变态……但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变态”这么一个名词,凡是归入到变态行为中的人或事,当时人统统以“脑子有毛病”来称呼。
大疙瘩的“脑子有毛病”,可把我母亲丁思梵吓坏了,虽然她当时只不过才十六岁,对人性的黑暗了解不多,但是,就在她从北平前往湘西的途中,曾有几次遇险的经历,遇到了国民党的残兵和残匪的骚扰,那些流窜之中的残匪残兵,其中不乏“脑子有毛病”之辈。
我母亲在途中曾听人说起过一个土匪,那家伙心性歹毒而邪恶,专一喜爱劫掳年轻美丽的女孩子,一旦女孩子落入到他的手中,他就会恭恭敬敬的命人拿来洗浴之物,让女孩子沐浴,然后再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放到一只大大的平盘上,强迫女孩子盘膝坐在上面,双手合什,而后那土匪则在平盘下面添柴加火,再配上五味调料,均匀的涂抹到被烤的女孩子身上,再斯条慢理的食用……
因为有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母亲见到大疙瘩冲她磕头,马上想到这个土匪一定是要将她烤熟了吃掉,吃掉就吃掉吧,既然落到了这伙子煞星手中,害怕也是没有用处的。
正当我母亲丁思梵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那大疙瘩泣不成声的说道:
“娘,都是儿子拖累了你,为了儿子你离开法座,流落到了人间……娘,你可知道,为了寻找你,儿子我受了多少苦啊……”
大疙瘩的话,在丁思梵听起来,除了变态还是变态,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解释,所以她一声不吭,等这个变态的家伙拿大盘子出来烤她……
大疙瘩却没有拿出大盘子,而是抱住丁思梵的脚,抬起一张泪流满面的丑脸:“娘,你受苦了……儿子这次终于找到了你,一定会带娘回家的,请娘就相信儿子的孝心好了……”
大疙瘩的真诚表白,让我母亲顿时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一想她当年才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却被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抱着腿叫娘,那是一种何等别扭的感觉?
这时候外边响起了曾月凤的惨叫之声,土匪们正将她从浴盆里拖出来,按倒在地轮暴她,丁思梵眼看着老同学遭受如此残酷的羞辱与折磨,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不要”,竟忘记了自己同样是身不能保,要跑出去营救她。
大疙瘩却突然跳起来,拦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脸上竟然充满了焦灼之色:
“娘,我知道你看不过这人世间的苦和难,可是娘啊……这些人都是儿子带来的,他们一个一个都跟儿子一样,是合当天雷击死的煞星,儿子可以统御他们,可要想让他们不做恶,那就是儿子的末日来了……娘,你就体谅体谅儿子的难处吧,这世道,好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啊……”
丁思梵气极:“好人活不下去,那你也不能做恶啊……”
听了丁思梵的话,就见大疙瘩扬起大巴掌,照自己的脸上啪啪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娘教训的是,是儿子不争气……只是儿子太想见到娘亲了,若是儿子走正途,那还要三十四年以后才能见到娘亲,儿子想娘啊,而且娘也会在人世间沦受诸多苦难……”
丁思梵看着眼前这张不停管自己叫娘的怪脸,心里说不出的发毛:“那既然这样……你快点让他们住手啊,那是我的同学,不许你们伤害她……”
“是,是,娘的话,儿子一定听从。”就见大疙瘩突然露出满脸的煞气,拨出双盒子炮在手,吓得丁思梵脸上变色,还没等她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砰的一声枪响,那正趴在曾月凤身上的小土匪嗷的一声,脑袋开瓢被打得滚了下来。
老大突然发飙,令众匪无不愕然,一个个提着裤子呆立在那里,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土匪开口抗议了一声:“大爷,黑麻子他无罪……”
砰的一声枪响过,那替黑麻子辩护的小土匪天灵盖被掀开,余匪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再也没人敢吭一声,只是二疙瘩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大爷……何故发怒?”
“九婶有令,这个女人就不要碰了,”大疙瘩凶狠的下令道:“传令所有的兄弟们,与我收队回山。”
【10.匪巢惊乱】
我母亲丁思梵告诉我爹说,她是被四个小土匪用一条滑竿抬到太子沟的。
那滑竿制作得极是精巧,当中有一个小滑轮,不管小土匪用什么姿式抬这张滑竿,坐在上面的我母亲总是能够保持住平衡,她在那张滑竿上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眼看着那些小土匪们猴子一样灵活的穿山越涧,有几次与解放军的剿匪部队相遭遇,只见众匪们疯了一样逃起命来,连解放军的马队都追不上他们,眼看着那原始森林中的粗大树木风驰电掣一般迎面而来,擦身而过,让她着实的开了眼界。
母亲说:那帮子天杀的土匪们,可惜了他们的身手,要是他们愿意走正道的话,多少也会在历史上留下点痕迹。
三天之后,丁思梵被花疙瘩匪帮抬到了太子沟的匪巢之中。
这三天的路上,每天大疙瘩都会恭恭敬敬的过来问安叫娘,叫得我母亲心里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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