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爷爷坐在地上就哭天抢地,呜哩呜噜的骂我父亲不孝,我爹则威胁道:“老头,你别嗷嗷乱叫了,这女孩子的情形你已经看到了,你儿子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去,你到底管还是不管吧,给个痛快话。”
“我不是不想管啊,”我爷爷哭道:“可我不懂这个啊……”
“那麻烦你弄一辆手推车来,把我们俩个推到个没人的地方,再替我们浇上汽油,放一把火,”我父亲建议道:“你儿子背叛了你的剥削家庭,投奔了革命,你肯定是对我恨之入骨,早就想这么干了吧?”
“胡说!”我爷爷气哼哼的道:“你不是正当兵打仗吗?怎么沾到了这东西了?不会是你们当兵的也天天到处乱挖找宝藏吧?”
“哼,等我给你讲清楚的时候,你儿子早就变成一个大草籽了。”我父亲顾不上多说:“老头,你真的没办法?”
“我……”我爷爷扭头看着我父亲,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这让我父亲大为愤怒:“老头,你好狡滑,你知道居然不告诉我……别逼我开你的批斗会!”
“不是当爹的我不愿意告诉你,问题是……”我爷爷吞吞吐吐。
“问题是什么?”我爹质问道。
“问题是自打早年你走之后,我已经开了祠堂,把你从族谱上除名了……”我爷爷解释道。
“除名就除名……老头,你什么意思?”我父亲警惕起来。
“哼哼,”我爷爷端起了架子:“你要想认祖归宗,除非……你跪下来管我多叫几声爹。”
“干吗要那么费事?”我爹不乐意叫:“刚才进门的时候我不是叫了好几声吗?”
“我耳朵背,没听到。”我爷爷耍赖道。
“老头,你想再把我拉拢回到你的剥削阶级阵营里去,休想!”我爹急了:“革命战士,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你做梦去吧。”
“亲爹你也不肯跪?”我爷爷气得浑身颤抖。
“问题这不是爹不爹的问题,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两个阶级你死我活的斗争……”我爹辩解道。
“我费那么大力气生下你来,怎么就你死我活了?”我爷爷理解不了。
“你哪生得出来我,是我娘生的我。”我爹哼哼的道。
我爷爷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放悲声,哭了好久见我爹也不理他,只好气愤愤的爬起来:“你这个逆子,早知道干吗生下你来……出去,弄一只羊,两口猪回来。”
“你做梦!”我父亲正气凛然的道:“还想过大鱼大肉的资产阶级腐朽生活呢?没门!以后你跟我在一起,就得过野菜和水煮的艰苦日子……”
“让你去弄猪和羊,不是吃,”我爷爷急道:“老子那是为了救你们的命啊,操你妈的,你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去呢?”
“哦,谁让你不早说?”我父亲白了我爷爷一眼,转身出门去吩咐了。
第九章 古宅秘井
【1.乌龙家庭】
我爷爷的办法说出来很让人扫兴的,就是先弄一口大锅,锅里放满水,上横一宽板,我父亲和母亲躺在宽板上,由我爷爷往灶下添柴加火,这是用热气熏得寄生在他们身体内部的草籽呆不下去,骚动着想要寻找新的寄生宿主。
然后再弄一口肥猪,四蹄固定在地上,下堆薪柴,时刻准备引火,将肥猪的屁股上划破一道小口,凑近我父亲的嘴巴,就见一株深阴色的茎叶蛇一样的窜了进去,那肥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这猪之所以惨叫,并非是因为痛疼,而是因为这种动物比人更敏感,情知大限到了,所以恐慌不已。
男人要用猪,女人要用羊,之于道理何在,大概同男人与女人的生理结构差异有关吧?
那头猪倒还罢了,那只羊可就惨了,当我爷爷把羊凑近丁思梵手掌上的孔洞的时候,眼看着一株枝叶肥大的植物嗖的一声窜进了羊的身体内部,霎时之间,那只羊从头到脚,连花带果盛开得琳琅满目,可怜那只羊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异化成了冬虫夏草,被我爷爷一把火,连猪带羊,烧得干干净净。
我父亲说,我母亲身上的阴毒祛净之后,她整个人顿时轻了二十斤,变得骨瘦如柴,孤苦伶仃,活象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是因为那阴恶的寄生植物在她身体内部盘踞的太久了,汲取了她太多的营养的缘故。
又过了几天,丁思梵的身体才慢慢恢复,这期间,北京派出来的接她的人已经到了,我父亲就吩咐人准备一辆吉普车,送她回去。
临走之前,丁思梵突然听到我爷爷哭天抢地的嚎叫之声,那声音真是凄惨,惨不忍闻。她当时大吃一惊,急忙穿鞋下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推开里屋那扇门,正见我那不争气的爹将一个小包裹举得高高的,不让我爷爷抢过去,而我爷爷则撒泼耍赖,趴在地上抱住我爹的脚不松手,这情景看得丁思梵目瞪口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哦,是小丁同志……”我爹满脸的尴尬,想把那包裹藏到身后去,我爷爷却拼了老命的上前去抢:“败家的东西,快点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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