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根据父母的嘱咐——这学期刚来时,任雪菲还是拎着礼物去他家小坐了片刻,也算是拜年吧!
他叫任鹏飞——医科大附属医院眼科主任。更正式的对外身份是医科大眼科学教研室教授——属于编制在医科大,平时工作在附属医院的那种临床教师。
任雪菲昨天从李元斌宿舍回去后,就给她的任叔叔打了电话。说今天带个同学请他看看病。任鹏飞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让她上午九点半直接去住院部七楼——眼科病房的主任办公室找他。
后来,任雪菲又给李元斌打了电话。好说歹说,才算说服了他今早一起去见任鹏飞。
按照约定的时间,任雪菲和李元斌走进了眼科病房主任办公室。任鹏飞刚查完房,正坐在办公桌后等着他们。
“小菲,来了?”任鹏飞站起身,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这位就是?……”任鹏飞望向李元斌。
“任叔叔,这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呶,这是他的病历。”任雪菲边介绍边把李元斌的病历递过去。
“任主任好!麻烦您了!”李元斌向任鹏飞微微鞠了一躬。
“噢,好的好的,我看看……”任鹏飞示意他们坐下来,然后翻开了李元斌的病历。
趁着任鹏飞看病历的空当儿,李元斌环顾着这间主任办公室。最显眼的莫过于四个靠墙一溜站的大书柜。里面全是些大部头,且以外文的居多。那张办公桌略显得寒酸了些,不是什么大班台,也没有什么老板椅,就一张普普通通的写字台而已。但上面放置的硕大的眼球模型还是吸引住了李元斌的目光。办公桌对面就是李元斌自己坐着的一圈米黄色布艺沙发,还有一张玻璃小茶几。室内很干净,阳光透过半张的蓝色百页窗射进来,把气氛调理得温和而舒适。
在李元斌的眼里,任鹏飞是那种人们心目中标准的“白衣天使”形象。皮肤白净,谈吐优雅,很斯文,很自信。看年龄,也就四十左右吧。梳着三七开的偏分头,只是头发有些少,脑心处已经开始谢顶了。
任鹏飞边看病历边点头,眉头微皱。片刻后他抬起头问李元斌,“视网膜电图没做吗?”
李元斌摇摇头,“说是……让我做,还没有……我没时间。”
“任叔叔,要紧吗这病?能,能治好吗?”任雪菲按捺不住了。
任鹏飞微微一笑。“别急,今天再做一个视网膜电图吧。我开个单子,就在这边病房里做吧……也不用再花钱。”
“谢谢任叔叔!”,任雪菲喜出望外——能节省点钱当然是好事。
“呵,什么时候小菲变得这么客气了。”任鹏飞边拿检验单边说。“小李同学的眼睛……很漂亮,很有神啊!”任鹏飞瞅着李元斌的眼睛,把开好的检验单交到他的手中。
“把张护士长叫来,有点事找她。”任鹏飞调过头对刚进来请他签字的一个年青医生说。
……
然后,就在那位张护士长的带领下,李元斌去做了视网膜电图检查。任雪菲呆在任鹏飞主任的办公室里等他。
大概也是因为主任亲自吩咐过的——没用多长时间,李元斌就带着报告单回来了。
“闪光ERG……a波与b波……下降……”,任鹏飞边看报告单边低声念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医学字眼在他喉结里滚动——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的确——是RP,原发性视网膜色素变性。”任鹏飞慢慢地说。他望了一眼李元斌,目光里饱含怜悯与惋惜,“视网膜电图,是这个病确诊的最要依据。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视网膜内层外层……都受到了较严重的损害。”
李元斌的头低了下去。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病历上说,你有家族发病史。是谁?”
“我姥姥。”
“那……你母亲呢?”
“她的眼睛很好。”
任鹏飞长吁了一口气。“常染色体隐性遗传。”
“任叔叔,这病能治好吗?”任雪菲还是这个老问题。她一直用着近似哀求的眼神盯着任鹏飞。
任鹏飞沉吟了片刻,果断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被李元斌和任雪菲看在了眼里,也都痛在了心上。
“一点希望也没有吗?任叔叔。”任雪菲的声音都有些带哭腔了。
任鹏飞能感觉到任雪菲似乎和这男生关系不一般。他再次端详了一下李元斌的眼睛——从外观上,看不出这双眼睛有任何异样。李元斌的眼睛清亮有神,有漂亮的双眼皮,有男孩子中少见的长长的睫毛,眼角向两侧微微翘起,连上面的眉毛,也弯得是那么好看——颇显英气的剑眉中带着几分秀气。
几近完美的眼睛呵——做为一个眼科专家,任鹏飞和任何人打交道,都习惯了首先注视和观察对方的眼睛。他也习惯了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和眼神来判断他的个性与思想。
即使见多了眼科的各类疾病,少说也经手了上万颗的眼球——任鹏飞还是为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即将失去光明而深感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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