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淡然,低垂着道:“在佛家眼中,人心有魔障,堪破魔障自会成佛这便是佛家的悟道成仙之法,古人言,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随着岁月看破种种他一世迷权,二世贪情,三世畏死,之前看破种种,人生最难看破的,便是生死他畏死可谅,是因他是人,人心有魔障,而我心中亦有魔障。”
白小雪若有所思,忽然低头一拜:娘娘大才,道悟极深。
我忍不住说:娘娘有什么魔障?
“我畏惧孤独,我真是太寂寞了卧于井里难有所依,不断去尝试,哪怕他利用我又有何妨?我的寿命任他拿去,他陪着我度过几百年的孤寂便好。”
我沉默,不言不语。
她又道:“这是因果,我们各取所需,何谈报复?我从未恨他,这不过是一段我人生中的经历,我尝试以飞蛾扑火,却以悲剧结束,仅此而已。”
我再没有说话了。
我在山神娘娘身上,感受到了一个超脱般的淡然。
山神娘娘流着泪,轻声道:“其实,这几百年来,唯一让我痛的,不过那一夜,我在井中仰头望月,看他眼泪横流,嚎嚎大哭双手持着巨石,背后悬着圆月,对我砸下的那一瞬。”
我们沉默,无言以对。
我忽然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悲凉腾起。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她折了四百年寿元都不曾后悔,唯独见他井中投石,而心有痛楚。
你只道她是一只妖,却不知她曾经苦苦祈求那山中道人,费尽了多少道行才帮你几世轮回?
我现在才知道。
江哥那临死前那真诚的眼眸中,满是极致的悲愤与忏悔,触动人心,那是发指内心的悔恨与求死。
但即使如此,我仍旧十分排斥他。
因为他这是第几次死前的后悔了?
人如果不能克制,便将一辈子在做错与悔恨中交替度过。
白小雪轻声道:“他的秉性,注定有如此结果。”
老龟的眼眸,开始淡淡的失去神采,“其实说了那么多,也不过是在井中孤寂,数百年来想找人倾诉奴家现在也倾诉完了,现在奴家唯一的请求,就是请这一代的谢必安,送我一程,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
“你让我送你离开?”白小雪问。
“是。”
老龟匍匐在地,叩首,“奴家起于谢必安,也望终于谢必安。”
我心里有些感慨不止。
这山神娘娘的心境,果然不是正常人能比的,忽然想起了那一句诗的中间两句:
不顾庭前井里鱼,蝶赴情火落双翼。
未等烛红月也栖,几世回眸才相依。
哪怕过了几世回眸,无数次井中山神的飞蛾扑火,这个江哥的“一颗心”,还是没有随着历练和时间沉淀下来,难与这位山神娘娘相依与共。
这是因果,亦是宿命。
山神娘娘早已猜到了这宿命,仍旧飞蛾扑火,故而不恨。
叮咚,叮咚。
幽静清冽的地下河,头顶的钟乳石水滴顺着石头尖缓缓淌下,晶莹水珠发出清脆的叮咚声,点点滴滴,在洞窟中化为稀疏的雨帘。
远处,地下河有银白鳞片的小鱼成群游动。
地下,铺砌满一对对的黄金珠宝,仿佛身处于唯美的梦幻之中。
我想了一阵子,说:“我有几个朋友是情侣,被你这个吊坠所害,被抓入了牢房中,山神娘娘可有办法?”
老龟说:我的孩儿,可以控制龙鱼挂坠,魂儿躲入梦中,再配以龟息的能耐,可以短时间身体失去生机,可以尝试假死脱身。
我听了,哈哈一笑,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还可以这样,装死也是一个法子,假装心脏病突发之类,假死脱身,然后再让张爷把尸体捞出来这骏爷坑我们的法门不走寻常路,我们也可以不走寻常路。”
“各位高人。”
老龟忽然叫住了我们,低声的说道:“最近,这山里有一只道行高强的猫妖,觊觎我的孩儿,三翻四次被我击退,我死后,我的孩儿是我最后的牵挂,只能托福给各位照顾,这里的珠宝,还请笑纳。”
猫妖?
卧槽,猫灵?
原来这猫灵说事情很棘手,是她要对付这个山神娘娘,抢她的孩子?
这猫灵到处拉拢鬼魂妖崇,扩张势力,现在爪子伸到了这位山神娘娘手中?
我是没有太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忽然旁边隐隐约约的飘出了一个鬼魂,正是猫灵,她冷冷幽幽的道:“老龟,你在说我吗?”
“大胆猫妖,你还敢来!?”
那山神娘娘面色一沉,看着面色阴沉的猫灵,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龟背地狱府
这猫灵一出现,整个现场的气氛瞬间就不对了。
这一龟一猫遥遥相对,杀机蔓延的气氛缓缓腾起。
我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猫灵,妄图把我儿带走,成为她的手下。”山神娘娘低吼道。
猫灵冷笑,丝毫不惧,说:没有什么误会!我就是要带走她的儿子,这种天生的井龙王到哪,哪就是一片风水宝地,龙王助运势,可以为我在他的龟背上,建立一个大兴运势的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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