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涵其人不惧鬼神,他的内心毫无信仰,怎么可能因为怕鬼就随便开枪。
倒斗的人心中很少有信仰,所以不会畏惧鬼神。
就我自己而言,我也是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我敬畏天地。
我继续问她看见的是什么,她一开始不愿意说,最后才以少见的扭扭捏捏的姿态说出来,她见到的是自己的父母。
阿珞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姐姐。三、四岁的时候,她的父母亲生下一个男婴。她只记得,她的父亲带她坐了很久的车到了一个人很多的地方,从此再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而幻境中她看到的正是她的生身父母,她走入到石室里,然后就发现她在中学的课堂上睡着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境,她不是什么倒斗的,只是一个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回到家里以后发现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家里没有让父母唉声叹气的姐姐,也没有让父母视如珍宝的弟弟。
不知道是真实太过残忍,还是虚幻太过仁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阿珞还是接受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认为她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一个人谁都可以骗,就是骗不了自己,尽管阿珞已经长大到早就可以摆脱父母阴影的年纪,但是自己的潜意识是无法被欺骗的,她的心中一定有很深的痛苦。
所以,人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实现了愿望,潜意识会在睡着的时候巧妙的绕过意识的防备,以各种伪装的形态出现在人的面前,用梦境来帮人实现心中的夙愿。但是,要去有意识的引导潜意识,几乎不可能。换而言之,阿珞想要相信她所见到东西,哪怕相信只有一丝一毫,她就无法出来。
我忘不了一向爽朗的阿珞在那天傍晚血色的黄昏中苦涩的神情,即便已过去二十多年,她还是无法忘记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天。
她说,明明知道自己走进一个骗局里,可是她的心还是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希望就是,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即便荒谬绝伦的,可你还是盼望那是真的。
我寻思着每个人幻觉中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会有对过去的遗憾,有些也会像我一样带着对现实的恐惧。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去判断此刻他们遇到了什么,几无可能。
正文 第268章 害怕
最关键的是怎么样让他们醒转。
阿珞告诉我,她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只是觉得即便重新来过,一切也无法变好,而且她回到过去以后觉得走到哪里都格格不入,周围的人对她都有着一种出离和冷漠,所以她便想要离开这里,随后觉得自己原来是疲乏、难受的躺在地上。
看来这脑海中的东西,除了个人自己去扛,旁人是没法插手,即便如伽陵这样也只能让石壁上的咒文停下,却停不下人心里的咒。
因果便是这样,因也好,果也罢,都是心里逃不开的魔。
我和阿珞坐在夕阳的余晖下,沉思良久。背对着地上毛毯里四个毫无生气的人体,黑夜越发的沉重。
阿珞的身体并无大碍,在结结实实的吃了两顿饱饭以后,面孔便丰润起来,虽然气色上比不上以前,但多少已经缓过来了。
一恢复过来,她又像一匹矫健的小母马,在偏殿东奔西跑。
我之前努力了好几天却没有任何作用已经有些倦怠,但阿珞才刚恢复,还没有对自己所做的努力感到失望。
她一会儿给地上的人盖上毯子怕他们冷,一会儿又升起火堆,指挥着其他人去打水捡柴火,不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机会。
只要一有空,她就无数次的和我谈论她昏迷不醒前发生了什么,我们昏迷不醒以后发生了什么。她从早到晚的始终没个安静的时候,我知道她也在怕,害怕一停下来就不得不面对死亡的噩耗。
阿珞每天都把自己折腾的像一架风车,转个不停歇,就算是煮开一锅粥,也要弄得叮叮咣咣响。她腰身秀气,干起活来一点不秀气,干起活来都是大开大合的。
她甚至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挨个对他们四个人说话,希望能以此唤醒他们。当然这说话的时间长短是以她自己对他们的喜好程度来分的,比如对秦子涵最多叫一声就算完事了。
阿珞做的最徒劳无功的就是喂他们喝水吃东西,她每一回喂他们喝水的时候都要摸一摸脉搏和体温,然后一口一口的喂,再无奈地看着水从他们嘴里流出来。
地上的四个人没一个有知觉的,身体已经衰弱到极限,看上去和尸体一模一样。
为了不让他们干耗下去,阿珞每天都给他们四人轮流注射葡萄糖针剂。一支小小的针剂,最多支撑几个小时的营养,四个人每天都要注射,针剂没两天就用光了。
而我却和她相反,自从阿珞开始负责队伍以后,我就彻底消沉。
我对躺在地上的四个人有些惧怕,怕他们就这样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情绪剧烈变化的疲惫感让我有些架不住,它在我心头形成的恐慌总也散不去。
有人负责以后,我的懦弱被完全释放出来,我连看都不敢多看地上毛毯里裹着的人。
他们四个都已面无人色,人也是又瘦又佝偻,身高似乎都缩了不少,他们一直在消耗,一个人不吃不喝的能活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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