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她上了楼,楼梯上红色的木扶手虽然经过时光的摧残,依旧可见当年的气派。看着张珏在走廊的最里间前,颤巍巍的掏出已经生锈经年不用的钥匙,打开自己小房间的门。
在被秦承志抓住以前,张珏一直住在现在看起来已经是陋巷的小破家里,靠着低保混口饭吃。
她住的地方离我家之近,我根本想象不到,公共汽车两站路就到了。我爸从未告诉我,他有一位朋友,一位认识他又认识我妈妈的朋友就住在离我们家那么近的地方。他从未告诉我,更别提带我去拜访她。
张珏一丝不苟地关上破旧的板门。我进去以后望了她的小屋子。屋子里的东西少的就像我现在的空口袋一般。靠墙放着一张床,医院的床都比眼前的这张床豪华。床边是一个矮柜。屋子里唯一像样的是一个衣柜,但这个衣柜又非常的奇怪,因为看着像一件古董,柜子上是镶边的,黑色抽屉拉手上刻有流水和莲花,花纹还没有磨损。
连煤气都没有,只有一个小炉子连着液化气钢瓶,炉膛里面很干净,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在这里开火了。我唯一能找到的人,曾经和我爸爸相熟的故人居然混成这样。
外面还是太阳高挂,可是屋子里却很昏暗。
“这屋子真黑。”听我这么一说,张珏立即回答:“一直就是那么黑。”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气窗,黑咕隆咚,张珏摸黑走过去开电灯,尽显老态龙钟,她把一只手举到了小灯泡前,有些颤巍巍的拉亮电灯。一些昏黄的灯光洒落下来。
张珏说:“我这里只是半间,原本的一间房是有窗户的。隔开以后给我的这半间没有窗户,窗户都给了隔壁。就你前面的小气窗还是我自己打得窗户。尽管如此,阳光还是照不进来,不论是早上的朝阳,还是晚上的夕阳。都只能照到外面的墙壁。”
“我没想到,你还有本地的房子。”这话一说我就觉得自己失言。
不过张珏没有理睬我的话,而是慢慢地坐在咯吱作响的铁架床上,熟练的从老式床头柜里面摸出一支烟,自得其乐的笑了一下,道:“说说你的事儿。”
正文 第475章 傻
我看着她点上烟。
张珏的烟头一明一灭,一明一灭。我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开。我没有任何的怀疑就把事情的全部都告诉了她。其实这些话未必是有价值的,一路上都是那些死去的人带的路,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有些事情说出来真的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刀枪不入的生灵,雪山深处四季如春的密林,暗合五行阴阳的布局,万年玄冰中伸出的鬼手,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火焰,诡异的地宫、珊瑚宝树枝桠上的秘密。
还有,在沸腾的血池前,永远也不可捉摸的人心......
张珏果然对我的这次经历很感兴趣,我稍有停顿她便催着我快往下讲。对阿珞的死她很惋惜,因为总觉得郑珞玉有几分她当年的风采,连名字都带有玉。说到地下的财宝,她兴奋的瞪大眼睛,摩拳擦掌只气我没有多拿些回来。说到秦家父子的死,她抚掌大笑,几乎笑的背过气去。但听我说完后,她又有些迷惑不解。
等我把在医院里和柳昭对话也复述给张珏以后,她盯着我忧愁的脸突然大笑不止,我看见她那张大的嘴里两边牙齿都没有了,只剩下瘪瘪的腮帮。
我有些恼:“你笑什么?”
“傻。信错人不说,还三言两语就让人哄骗了去。”张珏笑完有些不屑。
“我怎么就让人骗了?”我问。
“我问你,你心里可曾有过半分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去过’塔墓‘,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处在自己幻觉里?”
我岂止是有半分疑惑,我很怀疑自己,不知道自己该信谁,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
张珏读到我脸上的表情,了如指掌,说:“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任何人、任何环境都会骗你。”
“你,可是我手腕上没有任何的伤疤,怎么回事。”
“哈哈!倘若真有伽陵这般的人物,处理你手上的伤口岂不是易如反掌?我知道藏地的药膏都极其的神秘。我年轻时就曾见过一种厉害的续骨膏,只消在外面抹上一些,不过三日断骨就会接上。他即用得了蛊毒,自然识得药性,对付你这手腕上的伤痕自然不在话下。这个柳昭和伽陵本就是串通一气,他的话不可不信又万不可全心。”张珏对我大摇其头。
我暗自思忖一下,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能因为少了手腕上的一道伤疤就否定自己的记忆。我急忙问她:“那我还能知道在塔墓下的真相吗?小柳为什么要这么做?”
“偏了,偏了。”张珏指尖捏着烟屁股抽了最后一口烟,想要再摸一根出来抽。小小的屋子里因为她的香烟已弄得乌烟瘴气。
“什么偏了?”
不料,张珏想要伸进柜子的手摸了一个空,她“哎呀”一声说:“我记得明明还有一根的,怎么没了?我烟盒里可不止这一根。”
“什么偏了?”我再次急切的问她。她却自管自己叽叽咕咕,说自己的烟怎么没有了,没有烟抽老了可就没精神。
她在精神病医院里待这么久都没有烟抽,为什么急于今天一时。我突然明白,她说话说一半,其实是想讹我给她买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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