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他那双深邃看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却发红的面颊,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我还是应承下来,并且一回到屋子里就开始罗列想要和他一起做的事情。
开着空调和电热油汀的房间温暖如春,驱散我心中的寒冷。
也许,我担忧过头,他只是想和我多相处一下。也许,他知道我得知真相以后就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我们之间的交集就会结束。也许,他只是因为等天暖和,等得实在无聊。
我一边担忧,一边却欣喜。甜蜜的隐忧背后是我不愿意面对的。
我写下想和他做的事情,想让他为我再做一顿好吃的饭,想让他陪我看一场午夜场的电影,想和他在春天里放风筝,想和他在夏夜中数头顶上的星星,想和他在秋日落叶飘下时同时抓住发黄的树叶,想和他一同读完一本冗长的小说,想和他试遍百货商店所有的衣服想和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有时间和他一起完成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想的也是最最无法做到的,就是能和他牵手走在阳光下。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隐隐猜到,柳昭背负着一个秘密。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有再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已经料到,答案的出现会是惊雷突现的一刻。
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串连起来,联系这种种一切和柳昭最近的所作所为,我不再怕真相出现的太晚,反而怕真相出现的太早,太残酷。
这个秘密他没有办法说出口,这个秘密和我有关,一旦他说出口便是一切的终结,所以他从来都不开口。这是我的直觉,也是我在这几年中慢慢找到的答案。他的秘密甚至可以揭示上一代人要的答案。
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可怕的阴谋,都会随着这个秘密慢慢浮出了水面。而我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悲角色,我也会一起知道。
在宅院的那段日子,柳昭确实每天都完成我写下的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我挑选的第一件就是让他为我做一顿饭。
北方的菜很少,尤其这种小地方,现在天寒地冻,要吃上新鲜的绿叶菜几乎不可能。就连活鱼都很少有。柳昭还是想给我做一道鲜鱼汤。最终鱼还是弄来了。
我看着他把鱼破开,取内脏,刮鱼鳞,洗干净,放到油锅里煎炸,觉得他干活的样子极为好看,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要在往下走了,就一直这样吧的感觉。
千滚的豆腐,万滚的鱼。鱼汤要用文火煮开炖着,看着白色的鱼汤在锅中慢慢得翻滚,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些热气。
菜只是寻常的萝卜,却也被柳昭煎炒的有滋有味。
我望着他不停地翻着铲子,想着如果他不干这一行了,那会干什么?厨子?小店的老板,还是他以前说,自己的理想是当一个医生。
在思索间,鸡蛋已经炒出了黄灿灿的一盘子。我才发现他原来不是单纯的要炒鸡蛋,居然还炒上了东北的四大名菜之一的——木耳炒鸡蛋。
看着柳昭忙前忙后一直在张罗,我偷摸着夹起一块炒鸡蛋,喂到了自己的嘴边。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菜肴,柳昭也能把它做的味道不一般。
我偷吃了一筷子,想到这样的日子我和张仪也有过,骤然觉得无比心酸。
我的好日子从来都长不了,只是痛苦之间的喘息,如此而已。我有理由相信柳昭对我的好,是他给我的痛苦之拥。昨天,他提出和我堆雪人的时候,我就洞察到他脸上那种难言的复杂神情。
难道,柳昭打算和上一次去香巴拉一样,正计划着伤害我?
尾声 第716章 肉汤堵不上嘴
一个星期,下雪变成了下冻雨,最后下成了雨水。路面上结起冰,薄薄的冰层对于没有防滑的轮胎来说很危险。
还是没能到上山的气温,老周有些不耐烦。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况且老周有一天喝醉酒被几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追着扭打。这里民风彪悍,和我们的城市完全不一样。现在老周更多是老实待在宅子里,偶然发发牢骚。
我写的想要和柳昭做的事情只完成了两件,他就又变得神出鬼没。大家都是无精打采,士气低迷。天气这种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六月里飞雪都有可能。
我像一个孤魂。孤独一天、两天没关系,但是要寂寞一辈子也难熬得很。
完全就是寂寞空虚冷,冷得我血液都冻出冰碴子。
伽陵长久的一个人待着,我不太去看他。因为他的屋子里没有暖气,也从不开空调,只为了保存他的尸身。冷风让他的身体冻透,冻实心,黑布外面结了一层冰渣。就算是变成了干尸,我估计他还是有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人冻上了以后更加不中看。伽陵的样子已经变得非常可怕,我都不敢去多看他。他就和那些在外面惨死,常年冻在殡仪馆里无人认领的死尸一样,冻掉了皮,冻得不成人样。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说话的。我有时会在他的门口站一会,他在门里面知道了,会用仿佛舌头被人剪碎的声音叫我一声:“钟淳(h)。”
尽管已经听到很多回他那可怕的声音,但每一回都让我觉得肝颤。我不必回答他,实则也是不想回答他,就转身离开。我们这一个多星期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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