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自己的帐篷里拿了一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说真的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不过我愿意分给她。我拿食物从小帐篷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帐篷上他们的倒影,哑巴他们还在里面悄悄说话,声音太轻听不清楚,也许他在和齐雨箬在达成某种我不知道的共识。
我把食物递给她的时候,她道谢了,我想她应该受过一定教育,同时也注意到她的身上半湿半干。我问:“你是游泳过来的?”
她点点头。我让她坐在我身边的篝火旁,好把衣服烤干,她顺从了。
当她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河水的味道,她的头发打湿了脸庞,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睫毛粘在一起,遮挡了她的部分脸。
凑近了看,发现她的年纪其实比我想的更小,脸上还有孩子气的那种细细的绒毛。但她的身体却呈现出一种妇人的体态,微微下垂的小腹,和过度劳作而略佝偻的背部。
“哎,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想要故作轻松地问她这个问题。
她显然很警惕,“他们让我去打渔。天快黑的时候,我跳进了河里,他没有找到我。”
这个他们应该指的是村子里的人,而这个他指的是买她的人,或者说强暴她的人。
她的头垂了下来,黑色的头发划过脸颊,额角一道可怕的伤疤狰狞显露出来。
我指着那条伤疤问她:“哎,这是他们打的?”
“是。”她简短的说。
气氛有些窒息,她缩着头,一声不吭的吃东西,吃完以后双手又伸出来烤着火。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千疮百孔的心灵。如果我们拒绝帮助她,她的所承受的那么多的痛苦会不会像一块风干的面包,总有一天会碎裂开来。
我打算问问她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这样用“哎”来称呼她吧。
这时候,哑巴挑开了帐篷的帘子出来了,身后跟着齐雨箬。他们瞧了瞧我,脸上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我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诧异。我能感觉到脸上的冰凉,我一定是流泪了。面对那么多困难我都没有这样流泪完全止不住,但是在和那个被拐卖的女孩的短短几句话我却这样流泪,因为我感受到她的巨大痛苦和无助,以及对人性的绝望。
近一个月来,我头一次为别人感到心碎,而不是为自己。
齐雨箬的精神状态不错,他一个人也可以完全代表老周的意思。他面对着那个一身泥泞的女孩坐下,用几乎能穿透人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正文 第86章 上船
苦难无疑使这个可怜的女孩长了心眼,她面对齐雨箬的表情不像在面对我时那么麻木,而是带着紧张。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齐雨箬用谈交易的口吻说着。
“你是在拷问她吗?你没有看见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我愤慨的拉开女孩双手的袖子,一道道被人殴打的伤疤疤痕在火光下分外狰狞,每一道长长的伤疤都是一段痛楚。
“我只是在问她,并没有在问你,你不必替她回答。”齐雨箬略带不满得白了我一眼,叫我不要插话。
“我觉得我们应该毫无保留的帮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握紧拳头,小声说。
齐雨箬举起受伤比较轻的右手拍拍我的肩,对我说:”我们会的,如果她的消息有用。”随后,又去面对因为害怕而瞪大眼睛的女孩。
哑巴扶着我的肩膀,打算把我从篝火前拉起来,让齐雨箬好好问问这个女孩,但我不愿意。最后,哑巴拗不过我,只能在我的右边坐下。
在齐雨箬的询问下,我们知道那个女孩叫,郭晓娟。或者读音是这样,因为听上去发音如此。今年只有19岁。大概三年零两个月前被人拐卖。当初因为人贩子骗她会为她找工作,把她迷昏了带到离此地大约有五十里的地方,应该在河北交界的地方,具体的位置她实在说不上来。她甚至不知道害她遭受了两年多虐待的下望村具体在什么位置。
随后经过三次转卖,才被下望村一户农民买回来,去年被迫生下一个男婴以后村子里的人才放她出来干点地里的活。说来也巧,买她的那户人家,进村的时候我恰巧见过,当时我和老周站在高岗上看那一队诡异无声的队伍在面前经过,而郭晓娟恰好在队伍里。
这一次她乘她”丈夫”带着她在河里打渔,就是我们看见过的那条大河,趁其不备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头,游到对岸无人区去了。在林子里转悠了两天才遇上我们,看见我们都是生面孔所以才敢过来求援。
哑巴听完以后,说:”我有个主意,我带着她偷偷渡河过去,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去找我的老板,让他派人来接你们。”
我刚想问哑巴的老板是谁,齐雨箬把眉头一皱说:”不行。有关的消息,我们必须同时知道。”
一时间气氛变了。
哑巴一步也不退,说:”我没有打算违反约定,但是让重伤的老周和钟淳在这荒郊野岭你能安心?他们哪一个出了危险你都无法放心。再者,你身上的伤会拖累我的速度。”
等等,我觉得哑巴的话有些不对,他把我和老周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来考量,难道说,我的价值已经赶上了齐雨箬的生死兄弟——老周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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