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只鬼抢白一番,小童有些不知所措,想想自己是太鲁莽了点,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两只,嗫嚅地道:“哦……我没那个意思啦,只是这姻缘阁不能让谁随便进来的,两位鬼大哥不要见怪。我是担心月老知道了,要大发脾气。”
“那就别让他知道。什麽都别说。只有你知、我们知。”见好就收。
另一只放缓语气,扮起白脸来了,“哎呀呀呀,原来有这规矩,是咱们的错,咱们没注意就这麽闯进来了。唉唉唉,对不住,对不住,咱们这就出去,不敢打扰。”
接著,两只鬼在那小童略感困惑的目送下,手拉著手,跑到外头看斗促织的最後决赛去了。
阁中,那小童吁了口气,看著满满的小泥娃儿,还好,只是放的位置有些歪了,想是他们拿在手上玩的缘故。
将位置摆正,他拍拍小手,起身将一旁桌上做成动物模样的泥像放入篮中,这些是正在修行正道、要晋升品级的动物灵,有虎精、狐狸精、蛇、狼等等,虽已化成人形,元虚仍是动物。
这些精怪的姻缘自然不列在月老管辖范围,只是天帝托月老将其烧制成泥塑,送至天庭,听说是在考核他们是否能成仙正果时需要用到。
40 :那小童边想著,耸了耸肩,将一篮的动物泥塑带出姻缘阁,却不曾留意一只虎儿和一只大狼,各教红绳线套住头,一个牵在男娃娃脚上,一个则与女娃娃系成一块。
方才满屋子尖叫声时,他们让线套住後,被拉扯到地上的软垫来了,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桌脚底下,无人过问。
正是……佳偶天成、天成佳偶。
姻缘,由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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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侬只今生结目前
京畿城南大街。
热闹扰攘是白天永远的景象,大街两边店铺林立,除了没棺材店,几乎啥儿都齐全了,再加上叫卖的摊贩,沿街兜售的小玩意儿、竹枝糖葫芦,卖艺走江湖的,比剑耍刀,吞剑吞火,聚引不少人潮。
然後,直直往前走,一直到了尽头,转一个弯,那儿有一幢大红宅第,门上挂著当今圣上御赐的匾额,黑实木上烫金宇,亮灿灿的,教人不敢逼视。陶公豆子府。
“俗气。”那名老者刚下自家顶轿,身著官服,应是由朝廷下班,他不马上进屋,站在大红毛前一脸的鄙夷。“哼,没品味。”不仅宅子的颜色不对,连名字都取得难听。
“老爷,您回府啦。”与大红毛比邻而居的一幢大绿宅,两扇铜门打了开,老管家探出头来,他是见轿子都回府了,却迟迟未见老爷,就猜他老人家八成还逗留在外瞪著隔壁那幢,反正,每天总要来个几回。
两府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我说钟全啊,”他终於甘愿回自己家门了,他山之石,可以攻错,他忙著跟老管家交代:“咱们家的铜门能多亮擦多亮,门前能扫多乾净就扫多乾净,别落得与隔壁一样,灰门尘地的,没点儿朝中大臣宅第该有的气派。懂不懂?”
“是。老爷,小的为您盯著呢。”
“还有啊,钟全,”他向前几步後又走回来,“我问你,你觉得咱们府上的那块匾额好看,还是隔壁的好看?呃……我是指颜色方面,你尽管说。”
老管家抬头瞧了瞧高挂的匾额,说出正确解答,“老爷真爱说笑,当然是咱们的好。又亮又威严。”
“是啊是啊,咱们的好。”他笑咧嘴,捋了捋白胡,自在地进厅了。
“唉……”老管家摇头苦笑,再度合门,而门外那块大匾,黑实木上烫金字,亮灿灿的,教人不敢逼视。
钟公太保府。
同样是当今圣上赐予,若论有何不同,也只有上头的字了。
他总是用那种奇异的眼神看著她。
原来不懂,久了,还是不懂,不过,倒是习惯了,习惯地黑黝黝的眼瞳中,静静地映著两个自己,不需任何话语。
“竹青,你又爬墙啦。”她放下毛笔,将爷爷规定的练字课程暂抛脑後,跑向那名攀坐在阁楼窗子的男孩。“唉,你总是不走正门。”她瘦弱的手臂支著实,想稳著让他爬进来,可是男孩身手灵敏无比,一个翻身已荡进屋来,双脚稳当当地站著。
“走正门,只怕进不来。”陶、钟两家的大家长斗成这样,他这个陶家大孙若是光明正大地踏上钟家大绿宅,指名找钟太保的长孙女儿,九成九被人拿扫帚扫地出门。他微微笑著,伸手抚过她的嫩颊,见她小脸微缩,有些羞涩,才缓声道,“颊上沾了黑墨了。”
“是吗?”她赶紧捣住,一手掏出帕儿擦著。
“给我,这儿没镜子,你擦不乾净的。”
他半强迫地接过帕子,一下又一下拭著她莹玉般的脸蛋,专注、又有些温柔,还有一些……她也说不明白的东西。他每回这样瞧她,自己就忍不住思绪纷飞。
九岁,那是四年前的事,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打出生,她就是个病胎,也不知染著什么怪症,三天两头的发烧,全身热得烫人。她还记得那些川流不息的大夫们,甚至在朝为官的爷爷和爹爹还为了她跪求御医过府治病,每天要灌进好多黑呼呼的药汁,苦得她舌头都没其他味觉了,可是病还是病著,整天烧得昏昏沉沉,而娘亲几乎是终日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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