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有看见她,她脚上有些虚浮地往灵堂而去,方以豪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挡在身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随着他推开门扉,被他挡住视线的陆与月明显感到他的身体一僵,她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眼的鲜血……
她还记得那日去学校临行前,婆婆还曾叫她进来这里,磕别祖先,如今,她却成为一架白骨坐在供桌旁的椅子上,怀中甚至还抱着牌位。她只觉得眼一黑,双腿一软,朝着她的方向跪下。她记忆中的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她心中悲恸不已。
方以豪蹲下身,迟疑了一下才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叹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对啊,该哭的,至亲之人死去,她是该哭的,为什么她却哭不出来?!她通红了眼睛拉着方以豪的衣服,“我哭不出来啊,为什么我哭不出来啊!!”
他不忍,轻轻将她抱在怀中。许久,陆与月才抬起头来,她没有看他,心中依然悲恸,“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二人合力将骨架埋了,他看着她跪在坟墓前低喃着什么,直到快黄昏了,她才动身,只是才刚站起一半,她的身体晃了晃,方以豪见状便伸手想扶她,却被她闪开,“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的疑问。”
她到底是谁以及她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子。
由于宗祠中的鲜血已经渗入墙体,她只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为两人准备客房,这里太偏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让他住在这里。
躺在床上,陆与月开始回想自己的过往,其实只要愿意想,总能发觉出异常的,只是之前因为记忆和惰性,她并没有想那么多。比如婆婆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这样一个偏僻到荒凉的地方?比如说为什么她在大学之前没有一点关于朋友以及周围人的记忆?比如说那些看似是她的过往的记忆存在着不连贯性以及某些生硬的地方。比如说婆婆为什么那么巧在这个时候去世了,还有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切都是谜。
“你是谁。”
黑暗中忽然出现婆婆的脸,没有瞳孔的眼睛望着她,阴森森地问。
——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又一个脸出现,是白浩那张疤痕遍布的惨白的脸,他看着她,嘴边是不怀好意的笑。
——我不知道。
“你在害怕什么?”
这次是方以豪的脸,尽管他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她却觉得他的眼睛更加犀利,好像要看穿她一般,让她浑身发抖。
——我、我不知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停下来?”
林志炫的脸,夏土的脸,林从容的脸,朱俊的脸,他们用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她,他们的声音在她耳中震荡。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活着?”
陆露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烛光?她迟钝地转头,看见烛光下的牌位,她看见她自己抱着那牌位,她看见牌位上的她的名字:陆与月。
黑,漆黑的夜,凝固的血,恐怖的眼。
红,艳丽的嘴唇,喷涌的鲜血,灵牌上的字。
“我才是陆与月,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这么寂寞地活着?”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因为你无法存在,没有存在,只能偷取别人的过去。”
“因为你固执。”
“因为你害怕和别人接触,害怕相知,害怕分别。”
“因为你根本不是陆与月。”
——我是!
“你不是,你只是个小偷,一个无耻的窃贼罢了。”
——不,我是陆与月,我是!天朗,救我,救救我!
“救我,救我,请你救救我……”方以豪听到动静进屋,只见到仿佛做着什么噩梦的痛苦挣扎的陆与月。
他在她额头上写了个安神咒,见她终于平静下来,转身想进行今晚的调查,却听见她口中喊出的名字,脚下一顿,随后推开门离去。
——天朗……
方以豪来到宗祠,在白天接触的时候,他就有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他偷偷开了天眼一看,屋内干干净净的,甚至连陆与月去世的婆婆的灵魂都没有看见。可就是这样的干净让他更觉得怪异,像这样坐落于深山僻林的房子很容易成为孤魂野鬼的聚集地,更不要说这个房子看上去就有很长的历史了。
还有更古怪的是,尽管宗祠中牌位极多,大约有两百多个,可是却诡异的没有一个有写上名字,只能大概从材质的新老和牌位摆放的先后顺序推测出大概,像今日骨架上的那个牌位就很有些年代,只是怪异的是,它的底座却是新的。
他又检视了那些牌位半晌,见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便查看起供桌来,桌面上的东西一目了然,只有几样已经坏掉的水果,他掀起红色锦缎的桌帘,想看看桌下有什么东西,却被露出的桌角吸引住了目光。
那桌角竟是像被刻意削去了一般,他皱眉,走到另外一边查看,其他三个方向都是同样的情形,怀着最后的一丝怀疑,他拿出桌脚下垫着的东西,一看不禁大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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