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与我一同住在格子间小木屋里的另一名女仆阿金,告诉了我一些。
阿金面相很黑,整个一穷苦人家的相貌。她的颧骨很高,体格很大,眼神不那么清明,笑起来憨憨的,除了一口白牙,整个脸上再找不出一丝亮点。
兴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在制度严明的规矩下,还肯跟我说几句实话。
“艾米丽,其实你用不着做这些的。”看到我白皙的手指伸到草根底下挖着,一不小心就被锋利的叶片划出血痕,长期在太阳底下工作晒得跟碳一样黑的粗手便抢了过来,她俐落的接着干我手上的活儿,一边干一边说:“我听说,今天夫人就会召你回去了。”
夫人?可是这个城堡的伯爵夫人?她招我回去干嘛。
我愣了愣,表情迟顿。习惯性的,我伸出手指想顶一顶眼镜,可摸到的时候,发现鼻梁上根本没有什么眼镜。
这是艾米丽的身体,她可没有近视。
“艾米丽,回去后好好听夫人的话,跟她赔个罪,你是她最疼的仆人了,这一罚之后,她就会原谅你了。”阿金顿了顿,悄悄的转过头来,殷殷的盯着我:“看在我们相处这么几天的份上,我都尽量的照着你,你……你跟管家说,让她给我放个假,回去看看我的弟妹好吗?”
前面的我听不太懂,后面的我倒是听明白了。
来这里之后,一睁开眼睛就是被人赶出来拔草,现在正是春夏交替的时候,花园里的草就像见了风一样的狂长着。可这拔草也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虽然戴了手套,可是根本不顶用。无认潘妮还是艾米丽,哪一具身体都不是干这粗活的料,所以,只站了三个小时,第一天,我就出现了晕厥的状态。
那一天的后半天,我全程躺在树荫底下休息。到了第二第三天,有了经验,没有一直蹲在太阳底下干活,才勉强的顶了过来。要说,我这个仆人,是得到了特别优待的了,因为我落下的活儿,都让阿金捡了去,帮我完成了。
对于这个现象,一来我觉得比较疑惑,二来又比较庆幸。
阿金帮我干活,肯定逃不过上级克拉夫人的眼睛。可是纪律如此严明,容不得一丝差错的她,竟然对此装聋作哑,见我坐在树荫底下休息,也只是远远的投过来一瞥,并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按照城堡的纪律的话,我和阿金都要同时受罚的。
是以,因为阿金的帮助,这三天来我辛苦是辛苦,还能勉强撑了过来。要不,我一定会一天昏倒个三五次。
工作间息,回到树荫底下喝水的时候,我问阿金:“你有几个弟妹?”
阿金说:“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我是老大,爸爸和妈妈都老了,在镇上给人干点杂活。”
我又问:“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吗?”
阿金的眼睛立刻一红:“我来这里三年了,自进来以后,就从来没有出去。夫人每个月都让我们给家里写信,也给寄些东西,家里有困难,夫人也会替我们解决……说实话,夫人对我们很好,佣金最高,是最好的夫人了。可是城堡很严,很难很难才会有一个回乡的假期……”
我低下头想,不知道艾米丽有没有家人?
“如果,我向管家求情的话,她就会同意吗?”艾米丽在这里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像是正在受罚的女仆,却又享受着某些宽松的待遇。克拉夫人对我一丝不苟,但转身又总不经意的忽略某些应该管束的事情。
“会的,只要你向贝丝夫人求情,贝丝夫人一定会答应你的”阿金望着我激动的说。
“贝丝夫人……就是伯爵夫人?”
阿金瞪大了眼睛:“贝丝夫人是城堡的大管家,伯爵夫人是玛格丽特?霍尔。艾米丽你怎么了,连伯爵夫人也不记得了吗?”
玛格丽特?霍尔
阿金说的名字激起了我的某段情绪,于是我脑海里思绪纷飞,大脑的齿轮自动的运转着……
“艾米丽艾米丽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宝贝”
一个略微沙哑,带着性感的磁性男声忽然从身后出现,我未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大包大揽的拥入怀中。
男人身上传来一股浓浓的香味,一如艾米丽初现时,那股令人沉迷的香气。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我敢肯定,这个男人一定就是艾米丽的奸/夫,是她想要弄清楚他究竟爱不爱她的那个杀千刀的——他终于出现了。
阿金望着我身后的男人,仓皇的跪下行礼:“少爷——”
164:被遗弃的一族(二)
威廉.霍尔,这个城堡里的少爷,是玛格丽特.霍尔的独子。
我被他拥在怀里,他身上的香气几乎令我窒息。临昏厥前,我看到他闪耀着光芒的头发在我头顶上飘动。他的脸很白,比白阮还要苍白,但白阮的苍白会让人心疼,他却不,他的白像是会吸引人的白纸一样,只会让人沉迷,无止尽的沉迷,一种豁出生命的沉迷。
“艾米丽,我的宝贝,你受苦了……”沙哑磁性的声音说出这样的台词,那效果真不是一般的震憾。阿金明显被震到了,低下去的头就没再抬起,耳根处一片通红。
威廉.霍尔,简称威廉,他捧着我被草叶割得满是伤痕累累的手,宝贝一样的呵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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