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在便利店里待着久了,看着那么多个来来往往的世界与人事,曾经的往事就像是被封尘了许久的记忆,如今心态已变,那具属于人类的,却永远不会腐烂的肉身,就是那场往事的一个鲜明印记。影,是不会再回到过去的身份了。
电视里播放财经新闻,一个听说很在酒店业很巨头的企业家落户我们的城市,打算在这时投资一笔庞大的数字。这一新闻刺激到了很多人,大家争相转告,该企业的股票一路飚升。
在宿舍的走道里听到别人寝室里传来收音机里主持人兴奋的声音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新闻对我会产生什么影响。直到我在学校的餐厅里就餐,看到餐厅的墙上挂着的巨大液晶屏幕里放出了那个巨头之子,也就是该企业项目的负责人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时,我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金森海拥有白阮一片灵魂在其体内的男人,他寻到这里来了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着,忽然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射来,但仅是一瞬,便消失了,快得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循着目光射来的方向寻望,什么也没看见。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学生,气氛平和,一切正常。
我正还要张望,卓远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了?刚才在餐厅你就有些不对劲,是遇见了什么人吗?”
“啊哈?”我刚刚才从餐厅里走出来,卓远远并未与我一道啊。他突然出现在我头顶已经很惊奇了,竟还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卓远远弯着嘴角笑着,伸出食指与拇指轻掐了一下我的脸庞:“你一直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然没发现我走近了。而且你这张脸,有什么还不都表明出来?不用猜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亲昵,态度是那么的自然,就像这个首次出现的举动实则上已经上演过千次万次,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带停顿和犹豫的,倒是我的反应,显得很像是被大人夸张的小孩,羞涩与拘谨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也是这突来的亲昵,让我的脑袋失了继续运转的功能。直到回到宿舍平静下来后,我才想起来:即使如此,他也没理由知道我在餐厅时的动作啊,除非他一直在身后注意着我。
“有什么事情吗?”卓远远的目光里像是凝结了什么东西出来,带着柔柔蜜蜜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目光,我便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突突的疼了起来。可是这种感觉,又像是幻觉一般,只出现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恢复了平静。
身体的血管里重新涌入了新的一股血流,这股血流代表着的是平静,平和,清明和清朗。
这世间,仿佛再也没有我梳理不了的事情的感情。
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奇妙得令我不得不产生怀疑:我的身体,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变化?
“不,没事。”我控制着心绪,面上平淡的回应他。
卓远远凝视着我的目光里一闪而过某种失落,后他稍稍移动了视线。
“刚才你在张望什么?”他转移话题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但是又没有。”我实话实说,这时候我们都在掩饰着自己的内心活动。
“哦?是吗?”卓远远重新抬了眉毛,望了我之后目光就落在我刚才张望着的方向。他挺了挺胸,锐利的扫视着来往的人群。
喉头深处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迟钝如我,也无法欺骗自己,卓远远待我只是如从前的“伙伴”而已。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他一点一点的,慢慢的靠近我,站在我的身旁,在我无知无觉间,他做了多少事情,为我改变了多少,抵挡了多少。
正如此刻,哪怕他内心里难过,也容不得一道侵犯我的视线存在。
我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沉重起来。
影在宿舍里等着我,他很少离开便利店,专程出现的。
“怎么了?”我扔下书包跑过去。
影是猫身,他盘踞在我的床上,卷着尾巴,见到我进来,便将尾巴轻轻的摆开,猫耳朵抖了抖,立起上半身。
“白阮有动静了。”
白阮有动静?什么动静,是金森海吗?
“不是金森海。”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影一口否定道:“是白阮其余的所有灵魂,原来这些碎片都落到一个时空里去了。”
时空,不是世界,而是时空。这意味着什么?
“白阮的灵魂碎片所落下的时空,是一个遥远的古老的世界,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了。那个世界,是白阮长久的一生当中,产生最大变化的一个世界,也就是在那一世,他的力量到达了最顶峰的时候,同时,也是他犯下了最大的错误,导致了他必须守在便利店里,为所有的客人服务,以赎清他罪孽的原因。”
“我说过,白阮的灵魂会落入他最牵挂的地方,虽不知他与金森海间有什么瓜葛,但他曾在你的周围出现。我以此类推,找到了他成为便利店主人前的那一世,寻摸到了那个世界。开始的时候,还没察觉到什么,但最近那里发生了力量的涌动变化,我才感应到白阮的专属气息。
时间来不急了,白阮那一生所走过的轨迹,正在开始重演。而且这一次,白阮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只有他的几片碎片,这种情况可能会导致一些原定结局或过程的更改。如果是这样,当源头被更改过后,白阮的灵魂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收回他的所有碎片,让历史重归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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