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警察很快就来了,经过现场勘探,确定雷德威尔是自杀。不过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发现遗书,也没有任何留言。雷德威尔似乎也没有亲人,剧院里的人一起帮他办理了后事。三天后,雷德威尔的遗体在伦敦郊外的公墓下葬,剧院里所有的人都参加了他的葬礼。葬礼之后我没有再回到克罗斯温,而是直接前往了码头。前一天我就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并将一封信放在了院长的办公桌上,跟他说应该取消《安琪拉之歌》的后续演出,并提醒剧院里所有的人注意安全。我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天了,无论怎样,一定要尽快离开这座受诅咒的城市,也不管那个幕后操控着是否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反正这座邪恶的城市里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了。我要远远地离开这座阴霾的罪恶之城,再也不回来。
走的时候,我只拿了自己的积蓄,一套换洗的衣服,以及安娜贝丝的日记。伊戈尔的那本我没有拿,不管之前我们的命运有过怎样必然的交织,以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码头的大厅里,售票员问我去哪儿的时候,我随口就说出了“鹿特丹”这座城市。鹿特丹,又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不知道我在那座城市又会拥有怎样的经历。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从我十二岁的那年起,就已经注定了永世漂泊的命运。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再跟任何人发生任何瓜葛,因为我只是个影子,一个居无定所的幽灵。我已经注定了将永世孤独。
大厅里坐满了等船的人,都是些大包小包的长途旅客,我手中过于简单的行李反倒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坐在长椅上等的时候,我随手又翻看起了安娜贝丝的那本日记。坐在我旁边的是一对朴素的母女,母亲看上去很年轻,小孩子的头发卷卷的,正坐在母亲怀里摆弄着行李箱上的几张字母卡片。这孩子似乎刚识字,而那些简单的卡片一看就是家里人自己做的。
“你的名字怎么拼,亲爱的?”年轻女子和蔼地对自己的孩子说。
“A-L-I-C-E,Alice(爱丽丝)。”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同时胖乎乎的小手摆了出来。
我微笑着看着这对幸福的母女,不由开始羡慕起她们。
这时年轻母亲看到了我,礼貌地对我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有种让人温暖的亲切感。
“多么聪明的小女孩!”我笑着说了句。
“我自己教的,”女孩的母亲说,“没办法,我们没有钱送孩子去学校。”
“您是个很好的老师!”我说。
年轻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姨,您的名字是什么?”小女孩抬起头来问我。
“米萨拉。”我随口说出了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小女孩随即低下头,两只小手在行李箱上开始摆弄:“M-I-T-H-A-L……”
“是R,亲爱的。”她的母亲在一旁温柔地在一旁提醒,然后笑着对我说:“光明之神,您的名字真好!”
“光明之神?”我有些不解。
“是啊,”年轻的母亲说,“‘Mithras’是古波斯的光神,您的名字跟它很像!”
我不由低头看了看小女孩拼出来的名字,MITHARA,怎么跟伊戈尔日记里频繁提到的那个名字有些像?
或许是我在思考的时候不由地说了出来,被旁边的小女孩听到了。
“叶戈尔?”她稚嫩地说,不知是我无心说出来的话吐字不清,还是她听错了。
“什么?”我被打断了思路,回过神的时候那小女孩已经在行李箱上开始动手摆字母了。
“Y-E-G-O-R,是这样拼吗?”
我低头看着她拼出来的名字,在我的位置上看那些字母的循序都是反着的。可是正因如此我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也特别熟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下意识地用手掉转了其中两个字母的名字,然后突然就睁大了眼睛。在我的眼前,在那只有些陈旧的行李箱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名字??REGOY!
Regoy!瑞格 !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会不会只是个巧合?还是……
“小姑娘,你确定是这样拼吗?”
“应该没错,”孩子的母亲低头看了看自己女儿摆出来的名字,“这像是一个俄国名字,翻译成英语就是Yegor,跟另一个俄国名字Igor (伊戈尔)很像。”
“俄国名字……”我不由在心里念叨着,“难道伊戈尔……”
“您怎么了?”女孩的母亲似乎看出了我表情中的异样,有些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敷衍地说了声,这时铃声响了,广播里开始提醒旅客登船。
或许是这些日子想得太多了,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抬头对旁边的母女俩笑了一笑:“走吧,咱们该上船了!”
年轻母亲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提着行李,走在我的前面。我们随着人流来到大厅外面,便看到了将要乘坐的船??阿弗洛蒂号。那是一艘大铁船,看上去有好几层。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不免有些兴奋,同时心里又有些莫名的不安。大船不时地响起汽笛声,码头上人潮涌动,所有的人都提着行李准备开启令人兴奋的海上之旅。我见那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很不方便,就想帮她提行李。可就在我想弯腰去接她手中的行李箱时,突然被人用一只手扣住了肩膀。我心里猛地一惊,本能地想回头去看,可就在那一瞬间,脑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回头,也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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