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圈画框,倚在四周的墙壁上大大小小一个个紧挨着。他登上最后两步,站到地板上,转身看到身后的墙壁被一排高大的书架挡着。那书架与屋顶齐高,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本纸张。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仅有的一扇窗户玻璃上也落满了灰尘,光线被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使得整个阁楼显得阴暗可怖。
“我去把窗户打开,”这是奥萨卡也上来了,站在他旁边低声说,“可以采光也可以透透气,呼吸这样的空气早晚会得病。”
布兰科医生未置可否,奥萨卡就自行走过去将破旧的窗子打开,光线立马透了进来,空气顿时也新鲜了。
布兰科依旧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他走到一幅画面前蹲下,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对着那幅画看了看,又接着去擦拭第二幅。就这样他挨个擦拭着,久久地端详着,看完最后一幅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他默不作声地坐在地上,眼睛看着画,像是累了。
“医生,您怎么了?”奥萨卡不安地问,“这些画是谁画的?”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帕斯卡?布兰科曾经说过,他有个死去的妻子叫玛格丽特,她生前最喜欢画画。
布兰科没说话,他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慢慢走到那排高大的书架前,站在那浏览了一下,然后伸手拿起上面的一只镜框。那是一张照片,布兰科拂去上面的灰尘,看着它。
奥萨卡看见他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她走过去,看到了照片上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铜色的头发,宝石绿的眼睛。
“真不敢相信!”她轻轻的说了声。
布兰科慢慢地把照片放回去,又看了看书架上其他的东西,大都是一些旧书、笔记本,横着叠放的纸片,小手工品、还有画册。记忆如涓涓的流水灌溉了干枯的河床,他一下子都想起来了,这些都是玛格丽特的东西,他之所以之前一件也没找到,是因为那只咬了他的该死的老鼠,害得他十几年没有登上这座房子的阁楼。
玛格丽特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藏在这儿?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死吗?难道她想让丈夫忘了自己?
困惑随之而来,布兰科刚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要面对诸多的问题,他感觉自己快要吃不消了,头痛欲裂,胸口发闷。
奥萨卡看见他遥遥晃晃地蹲了下去,以为他很难受,便赶紧扶住他问怎么了。
“这里空气太闷了,”布兰科说,“打开窗户晾凉吧。”
“窗户已经打开了,医生。”奥萨卡说。
“哦,那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在这儿待会儿。”
“您确定自己没事吗?”
布兰科摆了摆手,奥萨卡见不好再说什么,便默默地离开了。
布兰科独子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稳定一下情绪,然后重新站起来,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东西。那些书大都很旧了,有的是布兰科家族留下来的,也有玛格丽特的。布兰科翻了翻那些笔记,有些是读书札记,还有几本看上去像是玛格丽特的工作笔记,写的都是关于一些小孩子的,他们的生活状况,以及心理状况。手工艺品有几件是玛格丽特自己做的,还有孩子们送她的,都很简单朴实,也很可爱。另外还有一些笔、颜料、铅笔素描,以及一本拉丁文词典和几本不同版本的《圣经》。
他想着玛格丽特最后一次离家去上班的那天,她走后不久天气就变了,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从那之后好几天都没有妻子的消息,他心急如焚,最后警察终于到家里来了,告诉他他们在公路旁边的河水里发现了玛格丽特的汽车,但尸体最终没有找到,恐怕是被暴涨的河水冲走了。
从那以后帕斯卡?布兰科的生命似乎被抽空了。他整夜整夜地失眠,后来只能靠药物才能入睡。机械的睡眠中他不断地做梦,第二天醒来便掀开《梦的解析》研究那些梦是否有什么象征意义。渐渐地他开始对梦产生了迷恋,一天晚上不做梦便似乎少了点什么。当然这种状态的负面效应是他的记忆力严重下降,又是他甚至怀疑自己提早得了老年痴呆症,大脑不能正常工作了。当然这不是他的唯一烦恼,也许是自己做梦过多加之对梦境的过分研究,他开始若有若无地产生幻觉。他经常在幻想中为自己编排各种各样的角色,甚至还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其他人物。他们像幽灵一样时隐时现,有时甚至会捉弄他。当他们全部消失时,布兰科又会感到彻底的空虚与寂寞。以前的同事开始嘲笑他,说他给自己想象了个老婆。他凭说无据,又拿不出任何证明来,有时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十年前那个仙女般来了又走的玛格丽特是不是真的。直到今天他看到了所有的证据。
自从发现阁楼的秘密之后,布兰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呆在上面。他整日坐在木质地板上翻看那些老人们留下的旧书,读玛格丽特写的笔记,要么就是对着满屋子的画框发呆。那些大都是水彩的风景画,算不上专业,但也很漂亮。玛格丽特是不列颠人,她的画都带有朴实的苏格兰风格。
布兰科就是这样整日地一个人呆在上面怀念着自己的妻子,有时奥萨卡在下面叫他才想起来要下去。下去前他有时会不由地转头去看看那排高大的书架,好像那里面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可他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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