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里没有墓场。「家长」的遗体火化了,骨灰撒进一条地下水流。他们说,这水流与泰晤士河连接。
同时火葬的还有歌荻亚和被锁在石廊道那几个男人。当然还有布辛玛。
◇◇◇◇
……布辛玛遗下的札记里,并没有记载任何制造「默菲斯丹」的方法。也许全都记在他自己的脑袋里吧。不过我从中隐约找到了「开膛手杰克」相隔百年才重现的原因。根据他两个多月前的记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改造『默菲斯丹』的灵魂」的方法,因此再次把封存多年的「杰克」唤醒。实验的结果再度失败,「杰克」又一次失控出走。这亦是最后一次。
我把这些札记都带走了。当然还有那本《永恒之书》。
这到底是什么书呢?外表看来竟然有点像《圣经》。是吸血鬼的《圣经》吗?
「吸血鬼公会」。一个吸血鬼的严密组织,理应能够轻松地称霸世界,然而他们没有这样做,而且许多年来一直保持神秘。那么它的成立有什么目的?……
◇◇◇◇
……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默菲斯丹」的血液为什么没有杀死我。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体有一半是人类吧?
这次经历唤醒了我。一直以来我都太在意自己的吸血鬼因子,而对自己另一半的人类因子失却了信心。「我」到底是什么?也许我要重新再思考一次……
◇◇◇◇
……布辛玛的札记里,当然也没有记载能够「治疗」我的方法。可是我却在其中找到了另一个答案。
假如身为吸血鬼的布辛玛能够真诚地爱着人类女性,身为半吸血鬼的我又如何?如果我的身体能够克服「默菲斯丹」之血,我的灵魂或许也可以自我救赎吧?
就像里绘所描述的数码世界:What you think is what you get。
慧娜。
我要回来了。
EVIL STILL LIVES AMONG US
十二月三十日早上九时十二分 希斯罗机场
在里绘的坚持下,拜诺恩提早一天离开伦敦。
「你不怕千禧虫危机吗?」她当时这样说。「要是客机在半途失控了,或是找不到机场降落,那可不是说笑的。任你有多厉害,在三万呎高空也没有办法吧?」
她没有来送行。「我讨厌这种场面。」她的临别礼物是一具掌上电脑。「里面有我所有的联络方法。只要接通电话线便行。小心,别让特工处或FBI拿到它。否则我会有麻烦。」
假护照上的相片跟他毫无相似之处,这并不重要,反正只要向海关人员施一点催眠工夫便能轻松通过。带着装满刀子的皮囊经过保安检查时也是用这一套。
波波夫已经寄存在特别舱,他看看腕表,差不多是登机的时候了。
机场里并不拥挤。由于除夕夜正好是周五,旅客高峰期自然延至周日下午才开始。
二〇〇〇年,拜诺恩对这日子始终没有什么感觉。里绘却兴奋不已,还说那也许是「新世界秩序」的开始,又向他描述种种可能出现的糟糕景况:大停电及粮食断运引起都市巨大的恐慌与暴乱,银行的户口记录全部被抹消或出现错误……
在显示航班时间的电脑屏幕前,人群出现了骚动。拜诺恩好奇地走过去察看。许多人指着显示屏幕上其中一列文字。
那正好是拜诺恩乘坐那航班之下的一列。航班号码及时间都消失了,代之以一句话:
FAREWELL MY FRIEND NICK(再见好友尼克)
拜诺恩失笑了。又是「速吻」的杰作。
接着的四列航班时间也变换成文字。这次人群沉默了下来——包括拜诺恩。
JACK THE RIPPER(开膛手杰克)
HAS DEPARTED(已经离去)
BUT THE EVIL(但是邪恶)
STILL LIVES AMONG US(仍然活在我们之间)
几十双眼睛就这样久久无言凝视这些文字,直至屏幕被机场人员以手动关闭掉。
人群议论纷纷地散去。
拜诺恩依旧伫立原地,凝视那面已熄灭的显示屏幕。
黑暗的玻璃上有他自己的倒影。
《杀人鬼绘卷》完
后记
猎人同时也是旅人。
喜欢把小说背景设定于不同的国度与城市,其中许多是我从未亲身踏足的。这多少有点是为了补偿自己旅行的欲望。
伦敦是唯一我在动笔前曾实地「考察」的城市,前后加起来逗留了接近两星期,然而「考察」得来的成果,最终能够用在这本书中的并不如想象般多。或许我去的不是时候。我看到的是盛夏中充满生气的伦敦,而不是一本恐怖小说所需要的那个潮湿、阴郁的伦敦。
已经是三年前的经验,可是每当阳光普照的下午,或是听到Oasis的《Don't Look Back In Anger》时,总是想Covert Garden的跳蚤市场和街头卖艺。
终于三十岁了。与数年前的自己比较,最大的改变莫过于比从前「柔」了。这对于写小说——特别是我这种风格的小说——也许是坏事,但对于生活却是好事。
到了某一天当这种矛盾到达了界限时,我会开始写一些比较快乐的故事。
Hacker,一般中文书刊译作「黑客」或「骇客」,都带着贬斥的意味,因此在本书中我宁可沿用英文原字。Hacker名称本身是中性的,却在传媒积非成是之下变成与电脑犯罪者同义。假如拥有某种知识或能力本身便构成犯罪嫌疑的话,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应该把那话儿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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