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暂时住在这里吗?”拜诺恩想了一想,找到一个藉口。“我约了一位朋友在这镇里见面。他这几天便到来。”
瑚安娜咬着下唇,一边用毛巾擦拭酒杯,一边在考虑着。她再次打量拜诺恩,又看看波波夫。
“好吧……但是你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让我先上去打扫一下。”
“不用了。”拜诺恩从外衣口袋掏出几张百元美钞。“谢谢你。这儿是租金。”
“不用那么多。”
“先收下来。余数待我离开时才退回吧。”拜诺恩终于拿起啤酒瓶,但只浅浅地喝了一口。
瑚安娜害羞地收起钞票。
“你的结他和歌声很美妙。”拜诺恩抚摸着波波夫。“很久没有听意乐了。差点儿忘记了那是甚么滋味……刚才的曲调很哀伤。歌词说的是甚么?”
“这首歌的名字是‘手枪与心’……”
酒吧门被霍然推开。
“班达迪斯死了!”一名牛郎打扮的汉子喘着气呼喊。
邦萨站起来。“不可能……那小子……”
“在镇外!”那名汉子大叫:“死得很悽惨……你们去看看啊!”
“酒钱回来再算!”邦萨戴起帽子,整理一下腰带和手枪。他这时才发现,排在腰带上的子弹少了一颗。
没有时间找寻了。邦萨也不在乎一颗子弹。他飞也似奔出门口。另外也有三,四名客人随着他离开。
拜诺恩仍静静地坐在柜檯前。
他把一颗细小的东西投进啤酒瓶口。
在金黄色啤酒中缓缓下沉的是一枚手枪子弹。
圣亚奎那以西一公里圣何塞坟场附近
十多人把尸体团团包围,驱走了原本麇集其上的苍蝇。
“我的天……”邦萨喃喃说。“班达迪斯……是他吧?……”
他小心鑑別着被硬生生扭断的头顱:眼球爆破了;脸上纵橫交错着爪痕。从鼻子和胡须,邦萨认出确是他的同伴。
其他人都捂着鼻子。“胸腹都破开了……”刚才到酒吧报讯的汉子说:“手脏……好像不见了……是给禿鹰吃掉了吗?”
“看来早上才刚被杀的。”邦萨恨恨地咬牙。“禿鹰没有时间把他的身体撕成这样子。”
他扫视四周。尸体躺在荒野的中央。八面都如此空旷,班达迪斯没可能被人偷袭。
──除非是步枪。但尸体上并没有弹头。是先从远处射杀,再走近来取走弹头和破坏尸身吗?谁会干这种无聊事?
──看来像是野兽干的。但是除了猿和熊之外,哪种动物会把猎物的头扭断?何況班达迪斯的手枪仍在。
邦达瞧向远方一棵树。班达迪斯的黑马仍拴在树底下,在惊惶地挣扎跃动。没有人敢走近他。
──他看见了甚么?
“神父来了!”
两名镇民带着圣亚奎那唯一的圣职者──席甘多神父到来。瘦小的老神父穿着许多天没有清洗的全黑袍子,手中握着木十字架念珠,蹣跚地走近。
他看见了班达迪斯的惨死状,但目中毫无畏惧。
“神父,请你替可怜的班达迪斯祝福吧。”邦萨说。
席甘多神父摇摇头。“我说过:凡是替古雷斯干坏事的人,我都不会为他祝福。”他把视线转向邦萨:“除非你能悔改,否则你死后也是一样。”
“那倒要看看我俩谁的命长一些!”邦萨愤怒地想抓住神父,但被其他人阻止。
“你不用威协我。”神父把念珠挂回颈项上,转身离去。“除了上帝外,我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说话。看见班达迪斯的样子,你们应该觉悟吧?”
席甘多神父在荒野上走着时,看见拜诺恩和瑚安娜正站在远处那棵大树前。神父疑惑地走过去。
黑马仍在疯狂地挣扎,马蹄扬起沙尘。瑚安娜远远站在开外。
拜诺恩却冷静地走近马儿。
“小心!”瑚安娜担心地轻呼。
拜诺恩的眼睛凝视黑马的左目。
马儿突然沉静了下来。拜诺恩温柔地抚摸他的鬃毛。
“瑚安娜。不要到那边去!”席甘多神父到来,把瑚安娜的身体转过,背对着尸体的方向。“你不应看见那种恐怖的东西。”
“神父,圣亚奎那受了甚么詛咒?死去了许多羊儿。现在又是班达迪斯。还有加伯列……”瑚安娜蓝色的双眼充血起来。
神父无法回答她,只有轻拍她的肩膊。
这时他看见拜诺恩从皮囊中掏出一个黑色的薄薄小纸包,謹慎地夹在左手指间。
“你在干甚么?”
拜诺恩没有回答。他把右掌按在黑马的额头上,闭起眼睛。
“他是美国人,名叫拜诺恩先生。”瑚安娜解释着,又悄悄在神父耳边说:“他看来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古铁雷斯的人。”
席甘多神父和瑚安娜仔细观看拜诺恩。
拜诺恩仍维持刚才的动作:左手夹着黑纸包,右手按着马首。
他喃喃说:“你看见了甚么……那是甚么……看清楚”他“的容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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