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到地面的洋娃娃因为下坠的力道过大,头颅顿时喀的一声和身体分开,然而那双玻璃珠般的剔透眼睛依旧瞬也不瞬地看著许烟烟。
「嘻嘻,大姐姐,你不可以不合群喔。」垂著金发的头颅在地上慢慢地滚动,不一会儿就被那失了头部的身体捧起来,以著僵硬的角度安装在脖子上。
「来吧,我们来玩游戏。」好几道童稚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嘻笑著围住许烟烟,在她的脑海中盪出阵阵涟漪。
许烟烟绷紧背脊,她想逃跑,想尖叫,然而身体却彷佛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只能怔然地钉在原地,看著那一尊尊美丽的洋娃娃展开游戏。
游戏很简单,两人两人一组,然後开始剪刀石头布。赢的人可以退出比赛,输的人则是要继续和另一组的输家猜拳。
「大姐姐,我跟你一组喔。」先前被许烟烟挥到地面的金发洋娃娃坐起身子,将一双美丽的眼睛弯成扭曲的弧度。「我们先看大家猜拳吧」
随著清脆的声音落下,许烟烟的眼底映入了两只穿著古董洋装的洋娃娃在她面前展开了游戏。
她们笑嘻嘻地喊著剪刀石头布,左边的黑发娃娃出布,右边的褐发娃娃出剪刀,然後许烟烟看见输掉的黑发娃娃笑嘻嘻地伸出手,那小小的手掌上不知道为什麽只剩下四根手指头,没有看见姆指;再然後,许烟烟终於清楚事情的原因了。
黑发的娃娃拿著剪刀,将森白泛光的锋利刃片对准自己的食指,喀擦一声,一截断裂的食指便从剪刀上滚了下来。
不只是黑发娃娃,其馀在玩著猜拳的洋娃娃都是一样的情况。输的人拿著剪刀,笑嘻嘻地把食指、无名指、大姆指、中指一根根的剪去。被利刃切割的平面上透出红红白白的颜色,不带有痛觉的血腥让许烟烟的身子几乎要软了下来。
那些是洋娃娃吧?那为什麽洋娃娃会有伤口?会流血呢?
许烟烟的思绪不禁混乱起来,一股无以名之的恐惧深深地揪著心脏,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从地上站起来的金发洋娃娃摇摇晃晃著身子,朝她拉出了抹笑。
「大姐姐,轮到我们罗。」
「什、什麽?」许烟烟结巴著,她紧紧握住手不肯张开。「我不想玩,你去找别人玩!」
「可是,没有剪过手指头的,就剩下大姐姐你啦。」金发娃娃伸出还算完好的右手,她的左手已经被剪去了五根手指头。「开始了~」
「『剪刀石头布』!」
所有的洋娃娃彷佛在一起合音似的,童稚没有起伏的音阶回盪在房间里,浑浑芒芒的找不出半点杂音。
金发的洋娃娃出了石头,可是许烟烟并没有伸出手,她依旧是紧紧握著手,蜷曲的手指说什麽也不肯张开。
「大姐姐,你知道吗?」金发的洋娃娃歪著头,笑得一派天真。「输的人要剪手指头,没有出的人,也要被剪喔!」
许烟烟颤抖著从嘴里发出嘶气声,一尊尊美丽的洋娃娃聚集在她的脚边,她们残缺不齐的小小手掌抓著剪刀,剔透的玻璃珠眼睛张得大大的,倒映出她的惊恐表情。
「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要剪手指!姆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手指剪完剪哪里?」
「剪脚趾~刞」
有歌声在房间响起,不是高昂的,而是孩童们齐唱时的那种浑茫的唱著,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麽,也就不带任何情感,清清纯纯的童音。
脚趾头蓦地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许烟烟低头一看,发现那只金发的洋娃娃正拿著剪刀,将森白的刃锋对准她的趾头,一边哼著清脆的歌,一边将剪刀慢慢收拢。
利刃割破皮肤,鲜红的液体从粉红色的肉缝中渗了出来。许烟烟尖叫地把自己的脚抽出,踉踉跄跄地向後退了一步,无视著浓稠的暗红正汨汨地沾满整只脚掌,想也不想地踩著血淋淋的步伐就向门口冲了出去。
虽然脚趾疼痛不堪,但许烟烟还是使劲地向前跑著,然而从她推开房门跑到走廊上的时候,她就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了。
原本还亮著的日光灯在这一刻彷佛全部不见了,映在视线里的走廊黑漆漆的,如同张开的一道口子想要吞噬所有擅闯的入侵者。
许烟烟看不见其馀的房门,看不见任何人的踪影,空荡的走廊上除了自己,似乎什麽都没有了。
细瘦的身子止不住胆怯地看著前面彷佛没有尽头的走廊,然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回头看向身後。
尽管两只脚都在发著颤,但是许烟烟还是屏著息回过头,一双充满不安的眼睛被後方一排窗户映入的苍白月光给弄茫了视线。
然後属於洋娃娃的小巧脚步声凌乱地在走廊上响起,彷佛惊醒了沉睡中的黑夜一般。银白色的月光轻浅而冷地从窗子斜射而入,将奔跑中的小小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要剪手指~」
童稚的歌声不断地在身後响起,轻快的,愉悦的,更像是在追寻著好玩的游戏一样。
「姆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
歌声杂乱地飘落在走廊上,每一个音阶都像是小石子投入水里,在安静的氛围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河丰!河丰!你在哪里?」许烟烟一边回头看著那不断逼近自己的洋娃娃,一边惊慌失措地喊著。
人类在危险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喊出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名字,许烟烟也不例外。尽管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冷淡,然而这个时候的她却觉得只有那名高大英俊的少年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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