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透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终于,剑缓缓地移离我的颈边,明透说,“三娘,你走吧。”
这分离是我早就想要的,可是它真的来临时我却哭了,“姐姐,保重!”
飞身离去时,我眼见得明透眼角含了泪倚在门前。
跟着龙玄机一起修行是艰苦的,他带了我云游四海,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留在那座城里,城里有明透,两只狐,不是朋友就只有争斗。
漫天的云霞被夕阳映成了火红的颜色,半边天空如被血染,龙玄指着一处空地对我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歇息。”
“好!”我鼓着腮帮子努力用法术幻出一处茅屋。
跟明透在一起时我的法术是有进步的,不要说是茅屋就算是深宅大院也非什么难事,可是跟龙玄机在一起时我好像又变回以前那只笨笨的傻狐狸,只在吃东西时才会流露出少有的天份。
看着我变得乱七八糟的茅屋龙玄机皱紧了他的眉头,我红着脸低下头,手不停地搓揉着衣角。“不好意思,我已经尽力了。”
他一叹,“我知道,要你一步登天是难了一些,但是希望你下次能真的有些进步才好。”
挥袖间一栋青砖瓦房出现,我瞪大了欢喜的眼,扯着他的袖高兴地大叫,“真好真好!还是你的法术高强!”
他不动声色地拿开我的手,“只要你勤修,很快就可以像我这样。”
就算他的动作再怎么不动声色,我还是觉察到了,最心爱的人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心里一痛,泪珠儿扑簌簌地落下来,面上的欢喜立时变成了正经,手乖乖地握在一起,做一个凡人女子该有的动作。
“怎么了?”他问,以一个师傅样的口吻问我。
“让风沙乱了眼睛。”我低下头。
“我看看。”他将我扯到身边。
我拒绝不了他的靠近,那种带着淡淡皂角味道的香气就又一次飘进了我的鼻里。贪婪地吸吸鼻子笑了,嫩红唇瓣扬起,“玄机,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皂角味道?”
“皂角味闻起来淡实则浓,用它洗衣或净身可以掩盖一些味道,你也该用的,不然到哪里只要稍有些修行的人都会知道你是狐媚子。”幻出的房屋里有桌几茶盏,龙玄机在椅上坐了耐心地说。
“你是用它洗衣还是净身?”我好奇。
“也洗衣也净身,只待我脱胎换骨成了仙后就可以不用它了。”龙玄机笑,他对自己一向是有信心的,我也是。
听他这样说仿佛成仙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也希望他成仙,毕竟修行那么苦累都是为了这个,可是我又不希望他成仙,他白日飞升后独留我一人在世上还活得什么意思?
见我想得出了神,龙玄机也不管我,自顾在椅上盘了膝养闭目养神。我四下环顾,见只有一张床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急忙蹭到龙玄机的身边,“安歇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出发。”
龙玄机微微张开目看着我,眼里是了然的神情,不知为什么,他这样的眼神令我感到了羞愧。
“看什么!你睡床我用木椅拼成床睡!”我跺脚。
“不用了,你睡床上,我只要这样养养神就好。”他轻声说。
我又羞又气,偏又找不着撒气的理由。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我,我则恨恨地跳上床,头和身子藏在被子里,偷偷将被子打开一条缝看他,他闭了眼盘膝坐在那里,额前有若隐若现的灵光。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在梦里,明透还是我的姐姐,我们也仍是在山上那般玩耍,崔净俞伴了她,龙玄机伴了我。
对了,崔净俞,这呆子去了哪里呢?改天我要去找他,既然沈明透想抢去龙玄机,那么我就把崔净俞抢去吧。
“玄机……玄机。”我嘴儿里迷糊地咕哝。
被角被人往里掖了掖,散在面上的发丝也被人理顺了。
“是谁?明透……是你吗?你抢去我的龙玄机所以感到歉疚了吗?好姐姐……三娘不敢了,你不是已经有了崔净俞吗?求你放了我和玄机吧。”我说。
眼角的泪滑入锦枕里,有一滴水落在我的头发上又顺着我的发滑进我的半开的领子里,沁凉。
野地里,我舞着清纱去追捕那些在野花丛中流连的蝶儿,淡蓝色的纱影在半空中舞成一片,我几乎折断了小腰,却仍是没有捕到一只蝶儿。有些泄气地坐在石头上,忽儿,一只蝶儿竟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膝上,原本黯淡的眼里立时光芒四射,暗暗准备,趁蝶儿不备时弹指,一缕淡蓝纱影立时向蝶儿袭去。
快到那蝶儿的身边了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扬腕,蓝纱往身后飘去,蝶儿也不飞走,于是空气里淡蓝纱影和蝶儿就凝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儿。
“三娘,你不能敛些性子吗?”龙玄机无奈。
“不是已经敛了吗?”我气极,嘟着嘴儿将那蝶儿往前一送。
“你知不知道修行其实本就是为了修性,自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又经由女娲造人,他们虽是世人嘴里成就了万物的神,但若从修行来看,他们无疑是不得道的。”龙玄机边说边用手一划,晴朗朗的日头下立时现出一片天地初开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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