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隐隐外面似乎有一点声响,文山马上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一起聚向了耳朵,努力捕捉声音的来源。
咚咚咚……没错,是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声音很有节奏感也很绵而无力,仿佛是用一个很柔软无物的物体在撞击着门板。这肯定不是手指的敲击,文山很肯定地想。
谁——文山问了一句,没有回答,敲门声也消失了,空气里还回荡着他声音的余波,让这寂静的环境显得更加深刻。
突然文山头顶上的窗帘呼一声飘了起来,一阵莫明其妙的风从窗口呼啸而入,旋即又无影无踪,窗帘缓缓地恢复了原样。文山感到周身发凉,不知是刚才那阵风的缘故还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凉气。
文山再也躺不住了,他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这时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又开始在他血管里奔腾起来,把刚才的凉意驱赶得一干二净。穿上鞋以后,他走到门前,正要拉开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他感觉门外似乎就站着一个人,刚才敲门声过后他一直都没有听到有脚步离去。
不管如何,他要离开就必须经过这扇门,于是,文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脏,伸手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文山探头看了一下走廊,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文山感到奇怪,医院怎么会一个人都不见的呢?也许没有病人,医生护士们都去偷睡觉了吧,文山摇摇头转身要把门关上。
刚转过身,文山整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地弹开了一大步,全身的冷汗象听到发号枪响一样一起冲出毛孔——
门上赫然印着一个大大的血手印!新鲜的血液还在从手印上慢慢汇成小蚯蚓弯蜒下来。
当他回过神来后,大声喊着,医生医生,有人吗——
回到值班室的文山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旁边的值班护士们在窃窃私语,有些医生偶尔会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文山也只是支唔着应付,他们都在等刚才取了手印血样去化验的医生。
一会,门开了,化验的医生匆匆走进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文山说:“文警官,这……这血样……是……是你的。”
所有人包括文一下子都呆住了。文山第一反应是伸出双手惊疑地看着,所有目光也全部集中到了他的手上。
而他的手掌心光洁干净。
整个房间刹那静得如同凝固了起来,几个小护士抱作了一团。
“我下午抽过血,那血呢?”文山突然醒悟到,急急地问。
“手术用完了的啊,”一个医生答。
“手术那人呢?”文山又问。
“死了。”
“死了?”文山惊叫,此时他已顾不上可惜他那800CC的白费了。
回答的医生点点头,空气里突然响起几声牙齿的打颤声。
“那死人在哪里?”文山阴沉着脸问。
“就在这走廊的尽头太平间里。”那医生的回答由于害怕变得机械性,反而让他的话又连贯又快速。
“走,我们一起看看去。”
一行人的步伐出奇地一致,也许是好奇心胜过了害怕,或者根本就是害怕令他们不敢离群,所有人都靠得特别近地走在一起向太平间进发。
太平间门口,大家站了一会,谁也没有主动去开门,等了一会,文山皱皱眉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医生护士们,毅然推开了门——
借着走廊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的几张白色停尸床,安安静静地没什么异样。
文山让一个医生打开了灯,太平间的左侧有一排冷藏箱,一格一格的门上挂着牌子,说明里面躺的死者资料。
旁边的医生把一个本子递给文山说:“那个死者叫冯新华,在第二排第四格里。”说完递给文山一对胶手套。
文山穿好手套走过去,找到那格,看了一眼门上的小卡片,果然是写着冯新华三字。他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停尸箱子拉了出来——
死者光着身子,皮肤呈紫青色,由于低温冷藏,全身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粒,最显眼的地方是腹部有一条大大的缝合口,缝针的手法很粗糙,想必是当时死者抢救无效,医生也就没必要认真缝合了。
文山盯着死者看了许久,死者的手掌心是向下贴着箱底部的,他最终鼓起了勇气,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医护人员们,大家的眼睛也都在注视着他。文山慢慢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住死者的手腕,猛地翻了过来——
蔼—身后传来女护士们的尖叫,文山和男医生们也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和后背象突然被人扯去一样凉嗖嗖的,脑子的思想一瞬间仿佛被扔到了西伯利亚,脚底的筋也象是和思想一起私奔了,麻麻地站立不稳。
死者的手掌心上分明是沾满了血红的液体!
很快,文山回过神来,找回了思想和脚筋,头皮和后背一时半会找不回来,凉意仍在。他转过头,不敢再看死者的脸,仿佛害怕死者突然转醒过来一样,同时把手在箱门上一推,冷藏箱缓缓地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文山和所有在场的人谁也没有看到,谁也不会想到,在冷藏箱合上的一瞬间,死者的嘴角似乎滑过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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