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斌靠在墙上,不停地思考室友的去向,可是毫无头绪。他叹了口气,目光慢慢从窗外转向老师所在的方向,继续听课。
有过上课走神经验的人都知道,当心情过度紧张地停留在某个自己臆想的景象中的时候,时间往往很快就流走,一去不返。很快,下课铃就响了,教室里睡觉的人都爬起来,开始谈天说地,补充笔记。
“姓沈的,给老子出来!”门外传来粗鲁的怒骂声,大家的目光迅速集中在教室里唯一一个姓沈的男生——沈斌身上。
“快滚出来,老子等不及了!”门外的咒骂声越来越急躁,嗓音洪亮,胜过老师使用话筒的效果。
“沈斌,你认识外面的人么?”司宁好心地走过来提醒还在愣神的沈斌,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外的境况。他的手轻微地触碰了一下沈斌的肩膀,然后以光速返回原来呆的地方,偷偷地在一旁的桌子上抹抹。“有事的话,我会帮你请假,这样……”他向门口努努嘴,“不好吧。”
“嗯。”沈斌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唉!”他叹口气,起身走向门外。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定在他离开的地方,教室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仿佛都在偷听门外的动静。
“混蛋小子,你可出来了!”
沈斌刚出门,就被一个壮汉抓住领子,一下子按在墙上,无法动弹。
“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放大脸孔映入沈斌的眼帘。那人口里吐着唾沫,眼角布满血丝。
沈斌厌恶地把目光挪开,保持缄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的手一张一合地动作,像在做某种运动,机械,重复。
“喂,回答我!你聋了?操!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是不是?”说着,对方亮出了斗大的拳头,照着沈斌的脸打来。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接着,走廊里变得十分安静,除了轻微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动静。
教室里的好事者,终于忍耐不住,一齐探出头,几道视线在从门缝钻出,幽幽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震惊!
第一个人已经用手捂住嘴,不敢大声呼吸。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门,被司宁推开,所有人都凑到门口观望,不是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地看。
上课铃响了,没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包括老师。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门外,两个人还在相持。
不过,占了上风的不是强壮的男生,而是相对瘦弱的沈斌。他刚才一直在开合的手紧紧捏住对方的手臂,像一把钳子,牢牢地禁锢住了对方的动作,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似千年寒冰的冷酷。他好不避讳地直视对方,眼睛一动不动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对方终于忍耐不住,一下子高喊出声,脸因为愤怒和惊恐而变得扭曲,声音嘶哑,刚才的气势已经不见。他看着沈斌,明显已经有些胆怯,目光涣散,没有生气。
“左川,你闹够了么?”沈斌缓慢地问道,声音里却带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令周围旁观者忽然感觉身后吹过一阵寒风,刺骨,冰凉。
司宁的眼睛骤然睁得更大,空洞的眼白赤裸地暴露于空气中。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自打从乌镇旅游归来,他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恶梦。里面有一张模糊的脸庞,在乌镇出车祸死去的同学坐在他的身边,然后他的头颅仿佛被某个无形的手用力握紧,然后扭断,滚落在地,留下一道刺眼的红色,血花四溅。最近,那张脸越来越清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那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但是感到非常熟悉,而今天,他终于找到了……
左川的脸上呆在莫名的恐惧,张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原本抓住沈斌领子的手无力地滑了下来,垂在体侧,眼睛里映着无助的暗淡。
“昨天的事你可以去问谷老师,不要再来烦我!”沈斌松开手,转身离开。“咚!”左川瘫坐在地上,粗粗地喘着气,身体起伏不定。如果用翱翔的雄鹰来形容现在的沈斌,那么左川就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沈斌走过司宁面前的时候,后者迅速靠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壁,然后惊恐地观察对方,身体僵硬。
沈斌也发现了司宁的过激反应,却没有在意。
现在,他很烦,真的很烦,为了自己去向不明的室友,为了自己前途未卜的生活,也为了不得不舍弃的正常生活。
如果,现在有一瓶酒,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硬灌下去,而不像平时那样浅尝辄止,应付了事。
他忽然感到自己很奇怪——自从再次回到乌镇,自己就不像以往那样沉着冷静地应对事物,不像过去那样在他常说的物质的现实社会中生活,而是仿佛来到了魔幻小说常常描绘的地方,充满冒险,充满未知。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发呆,根本不理会旁人不可思议的疑惑目光。他很烦,很困扰,很无奈,很……种种矛盾的心情一下子涌入心头,直到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谷释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来到了教室里,她向讲课的唐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拍醒沈斌,随她离开电路分析课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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