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半夜里爬上他们的床,揪着他们的喉咙,摇晃着他们。这都很有趣,但那又
如何?一旦趣味消失,他总会失去记忆。
然而他爱着他们,这些人类并非拔魔师、狩猎女巫者,也不是可望宰制他不朽
能力的法师。有一回他甚至想跑到他们的总部地窖沈睡,因为以这种观望式的好奇
心,他们绝对不会背叛他。
试想想看,那个组织如同罗马天主教会一样存活过上千年的时光,眼前这位戴
着银手镯的女子,马以尔与马赫特的挚爱对象,竟然是这特殊机构的一员。难怪她
挤到前方去,仿佛冲向圣坛的底部。
躁动的群众穿越过他们,像是通过一面静止的墙壁;马以尔镇近凯曼,算是一
种表示欢迎与信任的姿态。他的目光扫射整个大厅,已经没有空位子,更底下是一
片彩色灯光与飞动长发、拳头组成的汪洋。接着地忐忑地触摸凯曼,仿佛无法不这
么做。他用指甲轻轻地抚触凯曼的手背,而凯曼静立不动,默许这小小的探索。
不知道有多少次,凯曼见识过不朽者之间的这种过招:年轻的那方禁不住去触
摸年长者的肌理质地,就像是基督教的圣徒忍不住伸手抚摸基督身上的圣痕,因为
光用看的还不足够。另一种更世俗化的类比使得凯曼发笑:就像是两只猛上忍不住
互相检视对方的爪牙。
就在底下,阿曼德漠然地看着他们两个。当然他看到马以尔轻蔑的目光,但他
并没有什? 认可之意。
凯曼转过身去拥抱马以尔,但那举动只是惊吓到马以尔。凯曼感到一阵失望,
礼貌性地退开来。刹那间,他感到无比困惑,往下方看着美丽的阿曼德,後者以全
然的被动回望着他。但是,现在是坦白告诉对方的时机。『你得加强自己的防护罩,
朋友。』凯曼温和地说:『不要让你对那个女孩的爱意暴露自己的行纵。只要你不
透露她的根源与保护者,她就会很安全。对於女王而言,某个名字向来就是禁语。
』
『那女王现在身在何方?』马以尔问道,他的恐惧与愤怒再度升起。
『不远处。』
『没错,但是是哪里?』
『我也不晓得。她烧毁了聚会所,追捕那几个来不及到此处的浪游者。她藉此
打发时光,而这些是我透过那些牺牲者的心灵所取得的资讯。』
凯曼可以感应到这家夥微妙变动的怒意。很好,愤怒取代了恐惧。不过,基本
上这家夥是好斗,他的心灵还不够成熟啊。
『你为什? 要警告我?』马以尔质问:『她不是听得到我们的所有对话吗?』
『我不以为她办得到,』凯曼平静地回答他:『我是第一代的血族,朋友。我
们能够听见同类与人类的心灵波动,但这等咒力对於後代有效;同一代之间听不到
对方的信念。每一代的吸血鬼都是如此。』
那个巨人显然被震慑了,他想着:原来连玛赫特也听不见女王的动向!可是玛
赫特并未向他承认这一点。
『没错,』凯曼说:『母后也无从和道她的下落,除非透过你的心灵窥见她的
动态。所以,好好守护自己的思绪吧。从现在起就以一般人类的声音跟我说话,因
为此地汇集无数这样的声波。』
马以尔皱眉思考着,他怒视着凯曼,似乎想揍他一拳。
『这样就可以蒙蔽她?』
『记住,』凯曼说:『多馀性就是本质的对立面。』他看着阿曼德说话:『她
听得成千上万的音流,未必能够掠获特定的一个声音。如果她要专注於追踪特定的
心灵,必得关闭其他心灵界线的通道。你这麽古老应该懂得这些技巧吧?』
马以尔没有大声回答,但显然他听得懂。心上感应的禀赋对於他向来是一个诅
咒,无论他听见的是同类的吸血鬼或是人类。
凯曼微微点头。心念感应,真是个美妙的形容,足以蒙显那无止境的疯狂共感。
无论他静止不动、藏身於埃及古墓的一隅,他非得倾听世界的辗转呻吟,完全不知
道自己何许人也,为何变成如此。
『这正是我的重点,朋友。』他说:『经过这两千年,当你正与那些声流奋战
时,我们的女王只怕已经陷溺其中。看起来吸血鬼黎斯特向越这个世界,伸出食指
在她眼前一弹,夺去她的注意力。不过,可别小看这几千年都静止不动的这位女王,
那不是聪明之举。』
这个想法惊扰到马以尔,不过他明白个中的逻辑。就在底下,阿曼德还在注意
着他们。
『她并非全能,无论她自己知道与否。』凯曼说:『她总以为自己足以攀摺九
天星辰,但又惊惧地往下坠落。』
『怎? 样?』马以尔兴奋起来,挨近他些。『她究竟是什? 样子?』
『她脑子里充满着不切实际的狂想与空谈,就像黎斯特那样。』凯曼耸耸肩:
『自以为能够超凡成圣,还纠集一群教徒来膜拜顶礼。』
马以尔冷淡而犬儒的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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