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切中了常老爷的要害,要知道他四处托人打听,可真是没有愿意倒插门的後生,当然,除了那些游手好闲的。
“过个三年两载的,添了丁,那是咱常家的骨肉。而且,如果让凝霜嫁到稍远的地方,别说你舍不得,我这心里也……”
每每说到这,五姨太都会适时的拿出手绢拭泪,她可能忘了自己平日是怎麽刻薄凝霜的。不过常老爷倒真是被打动了,也是,他在女人面前一向没什麽主意。
“先让他来吧,我看看,再做打算。”常老爷吐了口。
五姨太喜上眉梢,她知道,只要人来了,就等於事情已经成功了。就算常老爷有些犹豫,自己再吹吹风,这事就准成了。
她这边敲锣打鼓,胜利在望,郑瑞安这边可是愁得不行,京试遥遥无期,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没有时间实施,就算是明天去赶考,可是等到几轮笔试下来,再等到放榜,回乡,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下不来的,到时恐怕一切都为时已晚。
郑瑞安平日很少和下人们联系,可是他从凝霜越来越急促的琴音,越来越紧皱的眉心能够感受到那个不幸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七章 矛盾
小姐开始大胆而长久的仰视著他的脸,目光热切又无助,虽然她的脸仍旧会涨得粉红,可是她的样子像是要把郑瑞安印在脑子里一般。
郑瑞安很想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给她一生的依靠,可是无论是礼节,无论是身份地位,尤其是自己现在的确是一无所有,他能给她什麽呢?
於是,郑瑞安克制自己所有的冲动,将喉头的哽塞咽回肚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琴艺。
他想找个最好的办法,教琴的时候在想,捧书的时候在想,发呆的时候更是在想,可是最好的办法在哪里呢?
他甚至希望自己此刻是可以蹿房越脊的江洋大盗,那样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著小姐远走高飞了。但是这现实吗?他苦笑。
他知道他和凝霜永远都不会有在一起的一天了,他只能含著泪,带著笑,看著她披上大红嫁衣。从今以後,再怎样的牵挂,也将形同陌路。
当然他知道即便守望她的背影都是个奢侈的念头,一旦凝霜完婚,他也将就此结束在常家的生计,继续自己的赴考之路。多年後荣归故里,早已物非人非。
这,才是真实的。因为,痛苦的,都是真实的。
而今,面对怀中渴望许久的,真实、颤抖的肉体,面对羞涩而又紧张的泪眼,郑瑞安竟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只是紧紧的抱著,生怕手一松,这梦就随之醒来。不过这梦也并非美梦,因为凝霜哭成这样,不顾一切的跑来让他带自己走,就说明那件自己担心许久的事马上要发生了。
难道断弦就意味著分离?
郑瑞安眼前又出现了白日那根卷到一起的断弦。
凝霜哭了许久,见郑瑞安没有再说一句话,就抬起哭得通红的脸看著他。
郑瑞安却正盯著书桌发呆。
“先生,你……”凝霜欲言又止,依她的感觉,郑瑞安是应该更加怜香惜玉一些,而不是不发一言。
郑瑞安用力的拥著凝霜,嘴里却说出一句话,重重砸在凝霜心上:“你……走吧……”
“什麽?”
凝霜不可置信的看著郑瑞安,她真怀疑这话是不是郑瑞安亲口所说,难道自己平日的感觉都是错觉?难道他对自己的呵护,对自己的欲言又止,对自己万般痛心深情的眼神……都是假的?
刚刚从巧巧那里听到爹已经答应把自己嫁给五娘侄子的消息,就立刻不顾一切的跑来,因为她觉得只有他能救自己,只有在他身边自己的心才有所寄托,可是自己所做的在他眼里是不是只是个笑话?自己是不是在他的心中已由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了无耻的荡妇?
凝霜的心,一直跌落下去,直扎入冰窖。她感到那原本用力的拥抱此刻已经僵硬,僵硬得自己轻轻一挣就脱离开来,而且没有丝毫挽留之意。
凝霜只觉房子似乎在转,转……
她险些跌倒。
郑瑞安忙伸手去扶,可是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反抗。
他这才注意到凝霜并没有穿著白日里的淡粉色衫裙,而只著了件单薄的衬衣,少女的体态在薄薄的衬衣里若隐若现,引得郑瑞安一阵血气上涌。
他忙调转目光,干哑著嗓子说:“小姐,你穿得……这样少,是会著凉的。”
的确,凝霜是感到冷,尤其是郑瑞安将那句“凝霜”改为“小姐”,一下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春天到来了,可是夜里还带著冬尚未散去的凉气。可是此时,这点冷多她来讲已经无所谓了,她甚至觉得生命是否继续都已经是无所谓的了。
於是,凝霜立刻做出了一脸正气,可是泪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先生,不打扰你休息了。”
凝霜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万福,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凝霜……”
看著凝霜毅然决然的离去,郑瑞安的心像被一把剪子在疯狂的剪。
凝霜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泪更加汹涌的流了出来。
郑瑞安在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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