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常家的第一天,郑瑞安就是单独在屋子里吃饭的。虽然他也算是下人,但是怎麽也比其他下人高级点,所以不仅可以不必和大家一同就餐听他们聒噪,还可以单独加点小菜。
以往,郑瑞安都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贴心,因为他本就不愿意和别人掺和,乐得个清净。可是今天,他多希望身边能多几个人,这样就可以知道些凝霜的情况了。
但是直到月上中天,後花园也再没有人来过,连那个送饭的小丫鬟也没有来取托盘。郑瑞安真怀疑常家的人是不是都在突然间集体失踪了。
他坐到床前,掏出那个包裹,又把它放在一边。
看来今夜是逃不上了。
但凡有了合适的计划便急切的希望付诸行动,而一旦莫名其妙的被终止,总是让人坐卧难安。
郑瑞安就是这样,他在地上也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才终於坐回到床上,合衣躺下。
他把包裹紧紧抱在怀里,万一凝霜来了……
包裹很听话,就像凝霜一样。
凝霜……
郑瑞安喃喃念著这个名字。
一闭上眼就是凝霜波光莹莹的眼,睁开眼却是空寂寂的屋。於是他使劲的合上眼睛,不多会居然昏昏睡去了。
……
“先生──先生──”
他听到远处似有一个声音在唤著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凝霜。可是无论他怎麽努力都看不到她,四周是一片漆黑。他想走到这黑的尽头,但是却只是毫不停歇的走下去。
凝霜的声音一直在唤著。郑瑞安便循著声音走,可是他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却丝毫没有拉近自己和声音的距离。
郑瑞安已经非常累了,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他听到声音变了,由呼叫声变成了哭泣声。
凝霜,你怎麽了?
凝霜,你在哪?
郑瑞安心里急得不行,张著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著凝霜越来越凄惨的哭泣。
继而那边似乎有人打起来了,劈劈啪啪的响成一片。黑暗中,他突然感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向自己飞来,他躲闪不及,一下被砸中头部。
同时像砸碎了这黑色的巨壳,於是眼前一下亮了起来……
睁开眼睛时方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而他的头正磕在床沿上,不过那劈啪声倒是真实存在的。
“是凝霜?”
郑瑞安急忙翻身下床,顾不上额角的疼痛拉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巧巧。
他忙向巧巧身後看去。
凝霜不在。
他把目光钝钝的挪到巧巧脸上,才发现总是一副欢天喜地样子的巧巧的眼中正蒙著一层忧虑,好看的小嘴也不像平日那样弯著,而是严肃的紧闭著。
凝霜,难道她出了什麽事吗?
郑瑞安不敢想下去,只是盯著巧巧,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正在不自觉的轻微颤抖。
“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巧巧说完,转身就走。
“巧巧……”郑瑞安把“凝霜”两个字咽了回去:“老爷找我有什麽事吗?”
巧巧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小姐今天招婿,老爷让你过去领赏。”
说完,巧巧飞似的跑开了。
什麽?
什麽??
郑瑞安一下子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击得头晕目眩。
凝霜?
招婿??
他抬眼看了看天,一丝云正悠闲的停在那,仿佛被冻住了。
寒意,难以名状的寒意正像吐著信子的蛇往身体里钻。
我是在做梦吧?这梦是不是还没有醒??
郑瑞安呆呆的,仿佛什麽都看不见了,可是耳朵却异常的敏锐。他发现劈劈啪啪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歇,是自己的脑子在碎裂,还是远处的鞭炮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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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瑞安已经来到大堂了。
大堂里张灯结彩,庭院里也是宾客盈门。郑瑞安身处其中,像一个局外人般看著大家都喜笑颜开的前来道喜。
他已经忘了是怎麽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後挪到大堂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来这里,是想找凝霜问个清楚,还是只是想证明一切不过是个梦。如果不是梦,怎麽会就这样突然发生了呢?
他被川流的人挤得歪歪斜斜最後只能躲到角落,愣愣的看著别人忙前忙後。常老爷看到他,立刻眉开眼笑的塞给他一封鼓鼓的红包,还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什麽,不过郑瑞安没有听清,也听不到。转眼,常老爷就去忙著应酬别的人了。
郑瑞安摊开手心攥的红包,那红极刺眼,像是床上那抹血痕。
血痕?是真的吗?那夜,凝霜真的来过了吗?
郑瑞安有点怀疑了,也有点糊涂了。如果来过,她说的话,她流的泪,她的柔情蜜意……怎麽一夜之间全消失了呢?如果没有来过,那为什麽我会这样痛,锥心的痛?不仅是心,而是身体的每个点都喊著,我痛。
这痛比自己曾经想象过的还要可怕,还要难以忍受,还要挥之不去。自己走到哪,痛便跟到哪。
不过,此番过後,自己是要离开的,独自带著这份难解离开。
还好,行囊早就准备好了。
想到那个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包裹,郑瑞安苦笑了,这还真是只为自己做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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