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一声欢笑在溶洞里响起。
“嘻嘻。”似乎是那笑声的回音,但又不太像。
然而这次不只我听到了,萨玛牵着我的手也稍稍用力:“何在哥哥——”
“没事。”我扯下脖子上的骨笛握在手里:“喂,管事么?管事就出来看看。”
幽幽的笛声响起,我心里稍稍有点安慰,鬼也算是自己人吧?有支援总比没有强。我把绳圈在手上饶了两绕,继续螃蟹似的横着挪下去,心里想着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下半辈子一定吃斋念佛多做好事。无奈临时抱佛脚一般都会适得其反,走下十来阶后,我脚下一陷,就见这台阶猛的沉下去一截,害得我几乎栽下去,紧接着我背靠着的墙壁咯吱吱向内凹进去,那声笑声立刻在耳边清晰起来。
“嘻嘻。”我猛的回头就发现一个一米见方的石洞突然出现在背后,阴冷的洞窟里隐约看得见一个抱膝而坐的影子倚在墙角。我打开挂在腰间的手电照了照,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穿着苗服的苗人。他把头藏在并拢的膝盖间,脚上扣着一条手腕粗的铁链,铁链另一端则深深钉在了岩石上,铁链上满是锈渍,看来有些年头了。
“留下来吧。”一个魅惑的声音回荡在溶洞里。
“留下来吧。”千百个声音随之重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的头嗡嗡的疼起来。面前坐着的人身上凭空腾起一个一摸一样的影子,仿佛离窍的灵魂走出躯体,转身窥探起自己僵硬的尸体来。这时候我的腿跟灌了铅一样,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头也越来越晕。那鬼魂凝视了一会自己的躯体,忽然转头面向了我——那是一个长得还很稚嫩的男孩子。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我们寨子,尝尝我们的油茶吧。”
迷迷糊糊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苗寨,似乎他们对我还很友好。我记得我到的这一家还有个很俊俏的儿子,此时我正坐在他家的院子里乘着凉,男孩子手里端着一碗看起来很香的油茶,微笑着劝我喝下。
“喝吧,这里还有呢,你很渴了。” 是的,我很渴了,我劝着自己,伸手接过了他的茶碗。
“别喝!何在!”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大声的喊,她是谁?男孩子皱了皱眉头,接着人影一晃,表情痛苦的扭曲成一团。他的肢体已经弯曲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居然还精力朝我抬起头,换上一副开心劝慰的笑脸:“喝吧,很好喝的。”
我脑子一片混沌,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颤巍巍的把碗凑到了嘴边。
可是第一口尚未喝下,我的身子又是一阵坠落感,这感觉似乎在迟爷家的地下室也有过。当眼前纯白的迷雾散开,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古典的屋子中间。此时眼睛仍旧涩涩的,这次我努力撑开眼皮,看清这间屋子布置的很是典雅,四壁都是一格一格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些我叫不出名的小玩意。一个女人正站在小屋窗前的木桌后,手里的木槌叮叮当当的落在一只石臼里。
“永世不入轮回,只能以魂魄的形式存在,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要等她。”我回头,原来还有一个古装的男人站在我身后。这次他们依旧看不见我,我仔细打量起身后的男人来,为什么眉眼之间竟让我感觉看见了自己?
“也罢,能与不夜同在,你当感激。”女人弯下腰拉开桌下的一间小门,口里喃喃的念:“青龙夹毂,白虎扶横,荧惑前引,辟除不详。”她说着转过身面对着我——怀抱里——是一块曾让我目瞪口呆的褐色石头。
“何在哥哥!你醒醒!”仿佛被泼了瓢冷水一样,我忽然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而萨玛则持着我一直背着的那把猎刀,地上是一具被劈开苗服骷髅。
“这里的冤魂太多,何在你快出去,我撑不了多久。”果然笛子的声音渐渐微弱,在我看不见得另一个世界里,似乎在发生着一场惨烈的厮杀。
“哥哥你没事吧?”小萨玛馋起我,她听不见那个女人的话:“这洞里有好多脏东西,你还能走么”
“能!” 我没时间思考刚才奇异的经历,晃了几晃站稳脚跟,便被萨玛拉出了石室。这次轮到萨玛打头阵,可能是鬼魂也懂得不能欺负老弱病残,居然很顺利走到了阶梯的一大半。这时我们看见先出了隧道的两位选择了一条捷径,从洞顶垂下绳索直接顺下来。连长已经站在了悬崖下面,六两正吊在半空,他受的伤好像很重,已经不能自己控制下滑的速度,唯有靠着下面的同伴来调节。
这时候他们也发现了我们,不过拉着六两这么一个成年男子,那个连长很难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而我和萨玛脚下也是湿滑狭窄的台阶,实在不敢冒险松开抓着岩壁的手来射击。现在就是比速度了,先下来的人赢者通吃,后下来的满盘皆输。
台阶有几处距离燕巢很近的地方,我屏住气不去呼吸它散发出的腐烂味道,却还看得见里面几只没毛的小燕子正自顾啄食巢穴生长出来的蛆虫和腐肉。一个令人作呕的生态链脱离世界,在这个小小的溶洞里演绎着不可思议的共生关系。越往下走台阶的坡度越小,快到底端的时候,我发现这只燕巢的基座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向上是一根没入巢穴的柱子,上面还刻画着与石阶上同样风格的花纹,这地方太多诡异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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