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叔。”浩浩还是孩子,不知道这串珠子的价值,只当是好玩的,挂在脖子上奔去他爷爷那里了。
稍得片刻安宁,我点了支烟,才抽到一半,大伯就拎着浩浩从厨房出来了。
“何在,这是你给他的?”
“是啊,朋友送的,给小孩子玩去吧。”
“这珠子看着邪性啊,又是佛又是珍珠的,不成不成,小孩子扛不起这个。”
“大伯你怎么也信这个了?没事,你要是看不上就扔了吧,我也不喜欢这玩意。”
他看看珠子,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真说扔就舍不得了。犹豫了一会还是收进了口袋:“那我就先替他收着。”
“哎,今天是十五了吧?”
“怎么了?”我把烟灭了,烟头顺手扔出窗外。
大伯一边念叨一边从厨房里端出几一盘苹果和梨子:“今天还没上香呢。你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追溯记忆,小时候也见爷爷上过香,我有次大着胆子溜进他们上香的屋子,还被拎出来揍了一顿,三堂会审似的被长辈轮着骂了一遭。以后我就没敢进过那间屋子。再后来分了家,我又要进城上学,很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今天又撞见了。
依稀记得,那是一间四面墙的小黑屋,平时都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只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拿红布盖着一个东西。每逢初一十五长子长孙就要进去磕头。可惜我既不是长子也不是长孙,只能在堂哥进去磕头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
“何在,你有空没,替我点根蜡烛。”
“哎。”我一口应下来,早就想名正言顺的进去看看了,据说当年破四旧,我太爷拼了命都要保住这东西,它到底是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在各位的支持和鼓励下,我决定痛改前非,努力让自己喜欢上何在,努力练习塑造人物,但很不幸的是——我最后喜欢上了何在他大爷……
四十二、追溯
这么些年,老房子里就只有我大伯一家住着,我伯母过世早,嫂子前几年又去外地打工了,家里就俩男人带着个小孩,自然打理不过来。
上香用的小黑屋经久没有修理,刷着绿漆的门板风化的有点糟了,一本就往下掉木渣。我端着蜡烛跟着大伯,他从腰上摘下一嘟噜钥匙,把门打开了。
“给你蜡烛,这屋怎么不安个电灯呢?”
“进来吧,这香堂不知道还能撑几年,早没那么多规矩了。”大伯接过蜡烛,滴了几滴蜡油粘在桌子上。
小黑屋也不过十来平,一根蜡烛就照个透亮。大伯把果盘摆上,又从红布后面摸出一盒香,抽出三颗在烛火上点燃,插在供品后的小香炉里。
“老早就叫你哥收拾收拾这,看这一层灰。”
大伯说着,用抹布把方桌擦了一遍:“咱家这香案传了多少代了,也不知道还能供几年,你哥不信这个,也不让浩浩接班,我下去怎么和你爷爷交代。”
大伯拍拍衣襟,跪在方桌前的破布垫子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我见状忙退出去,这种事小辈还是让开的好。
“咱家供的这是什么啊?看着也不像牌位——”
“谁知道呢,就知道传了有日子了,我小时候我爷爷就供着,等我当了爷爷了也得供着。”
我好奇心又作起来了,没脸没皮也就是形容我这种人的。
“那你没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看过,扫香灰的时候看过,看不明白。”大伯看出我这点小心思,他磕完了头,直起身子,在香烛前合十双手拜了几拜。
“你看那盖头上一层的灰。”他说着慢慢掀开了红布,搁在身侧抖了抖。
烛光随着大伯的动作摇了一摇,我看清在那层粗糙的红布下面,立着一个褐色的皮口袋。
皮口袋开口朝上,皮面上的漆绘的花纹斑斑驳驳,还嵌着几颗宝石抑或珠子,物件有些年头了。一道长长地链子被扎起来揶进皮口袋里,这是一个古董级箭囊啊!
只看了它一眼,我脑子忽然感到一阵控制不住的眩晕,接着靠在门框上动弹不得,仿佛被梦魇着了似地。我眼睁睁看着那块红布从大伯手里飞起来,飘飘悠悠得落在我身上,变成一条绳子把我紧紧捆起来。
我喉咙沙哑,看着尚在膜拜箭囊的大伯,却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手脚都被绑的死死地,我极力挣脱着,可是分毫动不了,像一条垂死的鱼一样。
渐渐的,大伯和我视野里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犹如一个漫长的淡入淡出切换,当画面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歪的,歪的桌子,歪的人。
我怎么倒在地上?四周怎么是一群顶盔带甲的家伙?
我迅速爬起来,那种似睡非睡的感觉又冒上来了。我狠狠心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尖利的疼痛暂时集中了我的注意力。
“将军,城门守不住了!”一个人从门外扑倒在地上,他的战甲上尚在滴血,说完这句话就翻了白眼。我跨过他的身体走出大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座城楼上。
从楼顶看下去,便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战场。
残肢遍地,泥土和着血,目之所及全是腥红的颜色,震耳的喊杀声和马匹的嘶鸣此起彼伏。在我身边,一面战旗正猎猎作响。黑色的绸缎上,一个突兀的平字在风中翻滚着。
52书库推荐浏览: 凉情薄爱